“你這麼一說,倒也是這麼回事兒。”
林立苦笑,沒想到這麼快就風水輪流轉了,現世報來得還真是迫不及待。
隻是他還是不懂,對方如果有仇恨,應該是落在整座龍虎山,自己剛進天師府不到半個月,地皮子都還沒踩熱,招誰惹誰了?至於讓對方這麼煞費苦心地綁了周清竹,又曲曲折折地引自己來麼?
“咱以前好像沒見過吧?”他問道。
張雲馬笑道:“我猜你是想問,你明明沒得罪我,我為什麼要把你騙來殺掉,用現在年輕人的話講,什麼仇什麼怨?”
“對頭,是這個意思。”林立說著嘴裏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痛得皺眉,兩手捂住心口的血洞。
“因為你該死。”
張雲馬回答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流露出滔天的殺意,反而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一如吃饅頭為什麼要就鹹菜,因為不就鹹菜沒味兒。
“老子哪裏該死了?!”
林立當時就難以淡定了,如果從仇家嘴裏說出這種話,他沒話反駁,可麵前站的分明是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
還是那句話,什麼仇什麼怨?
張雲馬目光幽深地看著林立,足足看了有十息時間,始終充滿資本主義階級表情的臉上,終於湧現恨意:“我當年不過是愛了一個女子,就被龍虎山那些老不死的戳著脊梁骨口誅筆伐,而你,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居然還被鄧離陽那廝收成了關門弟子,如此荒謬,換做是你,你恨是不恨?”
林立當即回懟道:“少扯犢子,正一派又沒禁止談情說愛,你們張家世代都子承父業,說什麼愛了女人就被長老們戳脊梁骨,你特麼逗我呢?”
張雲馬目光更深邃,猶如終年不見天日的黑淵,語氣裏戾氣逐漸重了,緩緩道:“也罷,左右暫時要留著你的命,讓你聽聽來評個理也無妨。”
“行,你說我聽著。”
林立眼底閃過一抹狡猾,必死之局,他也沒打算徹底放棄抵抗,趁著那王八蛋說話的功夫,他可以做很多事。
張雲馬說道:“她是五毒教的聖女……”
“啥!”
話剛說了半句,就被林立驚訝的聲音打斷了:“你堂堂天師繼承人,愛上個邪派中人,還是個聖女!?”
張雲馬眼神一寒,意思是叫他閉嘴,然後冷聲道:“邪派中人如何?你的女人裏,還有隻妖界的騷狐狸,又憑什麼入天師府做鄧離陽的弟子?拿著比張懷庸那廝還高的輩分,整天在俗世間招搖撞騙?”
敵強我弱,林立乖乖地選擇了沒有回嘴,萬一激怒了對方,改主意現在就殺了他那可不劃算。但卻在暗自腹誹,心說人家白紫芫可不是普通的騷狐狸,那特麼是九尾天狐,白帝的親女兒,妖族歸妖族,那不也是妖域皇室出身?比五毒教的區區聖女,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她要煉萬血蠱,我便替她屠了華夏朝廷通緝令上的上百號在逃犯,此等事,應是替天行道的善舉,到了那些老不死的嘴裏,竟說我嗜血成性,數十人進了敕書閣逼宮,要父上取締我繼任天師的資格,還妄圖廢掉我一身修為。”
張雲馬緊盯林立:“而你,前些天當著四院首座,下山屠殺凡人,卻隻落得個麵壁之刑,還能暫緩。鄧離陽的麵子,幾時比我父上還要有分量了?”
林立愕然半晌,發現這位曾經的天師之子,三觀不正啊!
自己殺人,那是為了保護家人性命,不得已而為之,實則屬於被動,雖然有損道門律例,於情理世故卻也說得過去。可張雲馬,完全為博美人一笑,便去世間橫行濫用修士手段,還忝稱替天行道以為自己做的是什麼善舉?分明就是對道門與朝廷的公約無視之並且踐踏之。
這一刻,林立的心情真是臥槽臥槽的,以前覺著自己就夠不講道理的,辦事全看心情,見到張雲馬才知道,簡直小巫見大巫啊,原來世上有人拿自己的心情當道理的嗎?
“你也覺得那些老不死當年的行徑可恨?”
張雲馬注意到林立的驚詫模樣,以為林立是在為他的境遇辛酸,冷哼一聲,說道:“還有比那群老不死更可恨的,要說這世上我最想殺誰,一定是你從五毒教帶走的那條老狗!”
林立眼神一怔:“丹朱?”
張雲馬咬肌微動,似乎聽到這個名字都恨得咬牙:“龍虎山的老不死們加起來,也不如那老狗一條該殺!他倒是躲得好,我找了他五十年,卻從沒想過他居然留在了五毒教,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哼!我看他這回露了臉,還如何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