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手揣褲兜站起身來,麵對那人說道:“不曉得打這麼爛有什麼好投入的。”
發福的中年男人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當走到他麵前的時候,已經完全換上了一副比較嚴肅的表情,搭配著中正飽滿的麵相,頗有好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用陳青玄的學術來判斷,這種麵相一看就是仕途坦蕩的命,先有良師領路,後有貴人扶持,自身也是慧能過人,放在古代屬於那種很容易走到位極人臣的權勢命。
林立當然不了解得那麼清楚,但看對方的氣勢,以及他與陳姓書記行走間的細微舉動,便大抵能判斷出此人身份必不普通,並且比陳姓書記隻高不低。
“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姓何。”陳書記傍晚的時候已經見識過林立的怪脾氣,此時已經見怪不怪了,先開口打了個圓場。
林立挑了挑眉頭:“姓何?”
發福的中年男人似乎斷了奉上笑容的念頭,繼續剛正著一張臉,說道:“鄙人正是姓何。”
話音落地,林立再看向對方的目光便幽深了一些。
姓何的人在華夏遍地都是,一抓一大把,並不稀奇,就是元城屬地內兩千一百萬人口,找出零頭一百萬個姓何的想必也不難,但眾所周知的是,元城的城主就姓何。
何忠書。
“久仰。”
林立向發福的中年人點頭致意,沒有對剛才的出言不敬表露出抱歉的意思。
“謬讚。”
何忠書的麵色越發嚴肅幾分。身為朝廷任命的一城之主,元城雖然各方麵都比不上西北另外五城,但自己好壞也是個封疆大吏,平常有幸麵見自己的生意人,不說恨不能給自己舔鞋來諂媚,至少也都畢恭畢敬,像光頭年輕人這般狂傲的,實屬少見。
少見的事物,帶給人的感受基本隻有兩種,驚豔或者難以順眼,很明顯,他對林立的觀感屬於第二種。
林立打完招呼便坐回椅子上,道:“兩位想聊的事情,我大致猜得到。”
城主何忠書沒坐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地整理著自己的球拍包,說道:“既然猜得到,不妨表個態。”
“不行。”
林立沒跟對方磨嘰,要表態那就表態,反正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唐城人氏,元城城主的官威,怕是甩不到他身上。
“我想林先生誤會了。”
何忠書走到另一張椅子上坐著,自顧自拿出蘇打水喝了兩口,擰好瓶蓋說道:“我們的意思,是告訴你這件事情行不通,所以希望你能不要讓彼此麵子上太難看,而不是要你來反對。”
一字一句說得分外平和,卻又仿佛連標點符號都帶著強勢。當然,人家的身份地位,在元城這一畝三分地上,也確實有資格強勢。
林立露出從容且自信的笑容,道:“你們本想晾著我削弱我的氣勢,但又顧忌林家人向來的作風,從這點出發,我覺得我有資格反對。”
何忠書緩緩將目光從蘇打水瓶子上移開,放到了林立的方向,大概是想用氣場向這個年輕人施壓。
所謂氣場,其實是個很模糊的概念,非要細分細說,不過是閱曆、氣質、社會地位三樣事物的結合體,當處境占優時,麵對三樣都處於劣勢的人,自然便有氣場,說白了就是高位者對低位者方方麵麵的精神碾壓。
大人物欺壓小人物的戰場上,氣場這東西屢用不爽。
遺憾的是,何忠書屬於高位者,林立卻不是他可以肆意進行精神碾壓的小人物。
閱曆,林立年紀不夠,但他所見識過的殘酷與真相,身在仕途的何忠書恐怕一輩子也見不到,這一點上倆人勉強打平;氣質,金錢、權力、或者才華溫養出來的自信,元城城主跟唐城天字號惡少也隻能戰個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