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露出的殺意,連我都感覺到了,天師府的強者們沒道理感覺不到,現在一定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你,我們說的話,也一定被很多人聽著。你若去了,行徑必然敗露,而更有可能的是,你今夜根本出不去山門。”
青雲見心帶著平淡的心情說著平淡的話語,要殺人的和要被殺的都不是她,她不至於激動,所以頭腦和條理很清晰。
的確,林立已經看到幾座院落裏蠢蠢欲動的霞光,除了教習院那道引而不發還在猶豫,其餘幾道瞬息間都可以出手,將他壓住。
天師府以除魔衛道為己任,殺伐凡人,不是他們分內之事,即使那些人真的該死,也自有凡間的法律製裁,或者凡人與凡人之間自己冤冤相報。
修士不準插手世俗事,這是華夏道門規矩的頭一條,宗派與散修都得遵守。邪修鬼修可以例外,但他們會遭受整個道門的圍追堵殺。
林立是龍虎山地位崇高的小師爺、小師叔,自然受道門鐵律的製約。
“諸位!”
林立稍微仰頭向天,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就無須再躡手躡腳躲躲藏藏,他高聲說道:“此行林立非去不可,若有違天師府及道門律令,回山後,林立自當甘心情願到武威院領罰!”
“武威院存在的初衷,原本就不是為了獎罰,而是告訴門人何事該做,何事不該做,該做的便去做,不該做的便莫要去做。小師叔下山去行不該行之事,此等事,不應是時候懲戒施罰,應當阻於未然。”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渾厚如鍾。
林立在天師府待了這些日子,不一定把人都認完,但在高處的幾人,心裏都有印象。這道聲音便是來自武威院首座,武威院在天師府主管戒條,賞罰分明,這位武威院首座長老,基本所有剛上山的刺頭門人,都挨過他手中淮南竹編的打屁股的長條。
恩威之下,武威院首座在天師府弟子們當中的威信,僅次於掌教天師,甚至比起崇高且遙遠的掌教天師,武威院首座的威嚴,還要相對大一些。
那份威信,大部分都是竹條打出來的,是血肉模糊、站不敢站坐不敢坐的疼痛,更貼近生活和屁股。
就像學校裏愛打人那種手段狠辣的男班主任,和校長之間的區別。
相當嚴厲的一位中年人。
林立的屁股從小到大連林震天都沒打過,逍遙仙尊也是域外有名的護短,武威院的長老自然打不得。他依舊抬著下巴,或者說傲氣的昂著腦袋,問道:“那諸位長老,打算如何阻我?”
“善言最佳,動手次之。”武威院那位首座長老的聲音接踵而來。
這不是神識傳音,而是用嘴和喉嚨說出來以後,靠著真元裹挾擴散,從武威院傳到養丹廬。
所以不止林立能聽到,青雲見心也能聽到,天師府上到殿前弟子,下到外門弟子和膳房雜事處洗衣房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將近寅時,很深很黑的夜晚,原本曠然安靜的天師府,逐漸有了陣陣騷動。
良言能夠勸住最好,倘若勸不住,已經以修為放出霞光的諸院首座,便會聯手出現在養丹廬外,說好聽點叫出手阻止,說難聽點就是擒住。
“遭了,各院長老們要跟小師爺打起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
某間寢室裏的大通鋪上,曾經與林立偷偷下山的小道士們驚忙坐起身來,宏遠當然是最著急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