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所在的墓穴十分寬敞，不隻是一個簡單的深坑，裏頭大有文章，順著甬道轉悠兩圈，洞穴內的格局便了然於胸。總共三個墓室，他不了解春秋時期那麼久遠的墓葬規製，但裏頭兩座墓室明顯要比進門這座修建得花費心思，主墓應該是那兩座的其中之一，而外頭這個棺材，大概是充當著守衛的角色。
他想了想，小時候看的《神雕俠侶》電視劇，裏邊小龍女所屬的古墓派居落於活死人墓，應該便與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大同小異。
裏麵的兩座墓室都很黑，甬道彎曲，洞外的月光完全照不進來，不過等到眼睛適應了這種黑暗之後，加上修士本就敏銳明亮的目力，大致還是能夠做到視物。
林立不用等上幾分鍾讓瞳孔放大適應，因為他帶了手機，以及足夠他支撐上四五天的充電寶，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功能很好用。
他在岩石牆壁上找到幾個牢牢釘住的燭台，盛著名貴的海魚油，可以在空氣中放置很久。拿打火機試了試，還能夠點得燃，石室內很快多了一片光明。
關掉手電筒，林立在手機屏幕上撥弄幾下，一格信號也沒有，便揣進了褲兜裏——本來他想趁著不用在天師府上班，每天跟馬尾辮燒流量開會兒視頻通話的。
他進的是內側靠右的那座墓室，挨棺材旁邊有個方形石台，摳鑿得立淨板正，正好可以用來打坐，所以石台中間擺著張看上去很軟乎的草墊。
呼！
林立俯著身子輕輕往石台上吹了一口氣，好家夥，頓時灰塵飄揚模糊了視線。
離陽長老偷懶得厲害，用他自己的原話來說，橫豎都已經渡了兩重劫，在這末法時代，大乘期又沒啥指望，努力便成了無謂的掙紮，索性就放下修煉多體會幾味活著的樂趣。
看這墓室內的積灰，林立推測離陽長老至少有兩年沒到此處坐關清修了。
處處留心皆學問，雞毛蒜皮亦可證道，他不曉得離陽長老那種怠惰態度算不算是墮落，甚至沒準是對的，畢竟看起來離陽長老確實很自在，而修道的終點，所求無非也就是長生自在四個字。
但那必然不是林立該走想走以及要走的路，他隻知道，離陽長老偷懶，把洞穴擱置得這麼髒，弄得他收拾起來很麻煩。
他並沒有所謂的潔癖，不過能幹淨的時候，他還是願意愛幹淨的。
低級的風係法術激蕩在石室內，掃過每處角落，將灰塵輕飄飄吹拂著，沿甬道送進崖壁下方的瀘溪河。
阿嚏！
甬道外忽然響起噴嚏的聲音，關鍵還是很斯文很好聽的噴嚏的聲音。
林立迎著聲音走出去，看到戴頭巾的青雲見心，後者手中拿著笤帚簸箕這類收拾衛生的工具。
“離陽長老說洞中荒了很久，托我給你送這些東西過來，他說估摸著你也用不上。”光了頭發的仙女淺笑著說道，以前都是素雅的模樣，近來算是與林立混熟絡了，這才舍得給些笑容。
林立一直調侃說她怕生，她卻固執得可愛地咬定，說這是人與人之間正常的由陌生到熟悉的過程。
“呸，他個糟老頭子以為是人都跟他一樣，髒成這副德性，我下腳都找不著地方！”林立接過笤帚簸箕，唾罵道，半點沒有背後論人是非的愧疚。
青雲見心俏臉上笑意又綻開了兩分，眼底閃著大概該稱為聰慧的光芒，說道：“你們師徒二人的關係，似乎很隨意。”
林立早就察覺到這姑娘瞧出了一些東西，但不可能確定，麵不改色回應道：“正常，不是所有師徒尊卑的關係，都非得一板一眼一個端著一個供著，在你們那種古板的世家裏頭，你的見識還是太片麵。”
“是這樣的？”青雲見心明顯帶著狐疑，或者狡黠。
“不錯。”
林立含著鐵塊一般，嘴硬得很，篤定無比的回答道。
“我幫你打掃吧。”
“你堂堂修仙世家的尊貴小姐，比花還嬌，做得來這種粗活？”
“你堂堂的林氏集團少東家，不也做得來這種粗活嗎？”青雲見心清淺而有力的反問道。
林立癟癟嘴，道：“林家落魄十年，我這都是被逼出來的，修道者時常獨行，仆從總不可能隨時跟著。”
“嗯，我十歲開始就不怎麼使喚下人了，很多事情自己會做，比隻會差遣別人要好。”青雲見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