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右掌,掌心那道遊移的灰芒還在,並未隨著施法者的死亡而散去,埋著隱患。
但收拾掉根源上的灰衣老者,至少讓麻煩失去持續擴大的源頭。
歘!
黑暗幽寂,一道細微聲響忽而突兀響起。
林立心下大駭,匆忙在前方撐開一麵真元罩,身體則下意識地往旁邊閃躲,然後才看清了發出聲音的東西。
又是灰色的毫芒,箭頭大小,迅疾地射向他原本所站的位置。
“擦!”
林立不禁慶幸地抹了抹汗,多虧久經戰鬥的身體養成了習慣,否則就又被暗算成功了。
那道灰芒著實詭異,片刻也未被真元罩阻擋,就那麼自然而然地穿透過去,刺進地裏然後化成霧氣消失不見。
真元罩也並未損壞,仍然堅固撐在那個位置。
就像光線穿過了透明的玻璃,兩股能量之間半點交集都不曾產生,仿佛毫不相幹。
緊接著更詭異的一幕出現——被林立劈作兩塊的屍體,幽幽漂浮起來,在幾米外拚湊好,與原本的樣子毫無二致,隻是氣勢變弱了些。
“不死的怪物?”
林立的劍眉略微皺攏。
他已經很難再將對方歸分為人,一道驚雷從頭劈到籃子,還能拚好站起來的,怎麼可能是人?
“你比我想象中要厲害一點,銅爐陣似乎沒對你造成影響,對我而言就相當難辦。”
重新拚湊完整的灰衣老人說話了,明顯沒有誇讚對手的成分在話裏,但依舊那麼誠懇真摯。
林立嚴肅著表情,回道:“你在我這兒也很難辦。”
“有沒有想過握手言和?”老人問道。
“沒有,你又在拖延時間。”
林立身形再度消失在夜幕之下,須臾後出現在老人左側,揮刀砍去。
灰色的袍子又落地變成兩段,這次是腰斬。
“你始終殺不死我,我的法術卻還沒用過,所以你會輸。”
軟趴趴散落在地上的兩半身軀發出聲音,好像是左邊那一半在說,又好像是右邊那半,再仔細聽聽,卻像是兩邊同時在說。
“我真是鈤了狗了!”
林立滿肚子髒話想講,但心神仍然保持著鎮定。
如履薄冰地退回院落中間空曠地帶,他看著那兩半身子並不意外地拚湊好,兀自經曆著頭腦風暴。
巫祝之術起碼還有古籍記載,勉強有跡可循,殺不死的怪物,卻實在想不出任何應對的策略。
並不是沒見過,域外大小宗門茫茫多,走旁門左道的遍地都是,但關鍵是,眼前這隻邪祟屬於哪一種。
真身在百裏內操縱的傀儡?
元神護持肉身所以不死?
林立的判斷更偏向於後麵那種,畢竟雷法火法最克世間陰邪之物,灰衣老者挨了兩刀紫雷,氣息明顯虛弱了不少。
“或者兩種都不是?”
林立無法確定,因為兩種他都見過,與灰衣老者大略有相似之處,但又不盡相同。
至於僵屍的猜測,直接被林立拋開了,先前灰衣老頭說自己經曆過高開,即便是新華夏建立之初,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考生,高考完立馬就死去,到現在為止也才堪堪將近一百年的道行。
鬼魂僵屍這類陰物,修煉進度極為緩慢,隻能靠吸收月華逐步成長,千年修為才有資本在人間興風作浪,一百年,對尋常道人僧侶而已是很凶悍,但見了辟穀期往上的修士就隻能繞道走,何況明知林立身懷至陽至純的紫雷法,躲都唯恐躲不及,哪還敢出來當著麵裝比?
“百年道行,挨了我兩道紫雷法,竟隻是氣息微弱了些,看來不是陰物。”
林立很慎重地做著思考,先後兩刀,對方都沒刻意防禦,這點顯得很是古怪,似乎早有信心,確信紫雷傷不了他,或者倚仗不死之身,在有意消耗林立的真元。
再度拚湊回原樣的灰衣老者斂著空蕩蕩的袍子,緩慢向前踱步,每一步都蹣跚欲倒,語音在嗓子裏回響:“之前銅爐陣沒蒸出你的真元,你剛才用的身法和雷法,總該把你的真元耗到比我少了。”
他還是在算計。
林立不曉得對方處心積慮把自己真元耗少那麼一點,究竟想幹什麼,但此刻已經顧不得那許多了,左手輕掐指訣,周遭驟然風起,空氣裏莫名便多了幾絲肅殺的味道。
“你!”
灰衣老者步伐頓時變快了,不過不是繼續往前走,而是大步流星地後退,麵無表情,但形象顯然很慌張。
雜亂長發下的臉龐微微仰起來,充斥著灰色的瞳仁,緊緊盯著升騰淩立於半空的光頭少年,語調夾著顫抖;
“你……你是渡劫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