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則隨後兀自跟上,暫且擱下滿肚子叢生的疑竇,整頓心緒等待過會兒不那麼好吃的午飯。
“嘁!”
然而倆人沒招誰沒惹誰地進門,卻是被守候門庭的侍衛給鄙視了。
“真是能行,身為塗山公主的寄托人,帶著九公主回來得最遲,臨咱們陛下壽宴快開始了,又是最後一個來,哪兒那麼大麵子?”
林立忍不住皺了眉頭,雖然沒點名道姓,但此處就他和海延勳,指桑都不用了,等於直接罵槐。
海延勳先沉不住氣,大步流星過去,高聲道:“你這小廝好生無禮,我們怎麼說也是白帝的客人,豈容你來冷嘲熱諷?”
侍衛盯著林立嗤笑,嘴上回答問題的語氣卻恭順:“小先生是麻衣派的高徒,我怎敢對您不敬,您誤會了,我說的隻有某個人。”
海延勳回望一眼,繼續說道:“林兄弟也不是你能置喙的。”
侍衛理直氣壯:“小先生古道熱腸,在下佩服,隻是小先生還該清楚自己幫襯的人,屬於什麼貨色。這人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哄騙九公主,無賴似的頂著個寄托人的身份,在外的名聲卻早就爛透了。”
……
林立在凡界仇人很多,在修真界的仇人倒是沒幾個,不過算算分量,應該都是具備資格參加百獸坪筵席的。
他以為率先找自己發難的會是百鬼門,或者水心庵的師太找他問顧玲瓏,再或者那位至今未知身份的大人物麾下的鷹犬。
他最希望的是後者,始終蒙在鼓裏的滋味不好受,對手出招或許接起來很費勁,但也可能借機窺見端倪--現在的他,哪怕覓得一絲先機,都是值得喜悅的。
沒料到,頭一個站在他麵前的,卻是妖族。
那名妖族侍衛的來頭一目了然,像這種正式且神聖的場合,著裝便是最直觀的名片,好比侍衛看到海延勳湊頭到腳的粗布衣褲,知曉這位是麻衣弟子,故而沒敢過分造次,同樣,林立看到他身上的銀色鎧甲,也能立馬獲悉他隸屬於哪支妖族部隊。
昨天蜃妖族的年輕將軍赫連留雷,穿的也是銀甲,並且甲胄左胸處,有著一模一樣的印花白蘭。
知道了來曆,那麼動機便不再難猜。
“你這廝好不講道理!”海延勳表情挺憤怒,眼中又藏著憋屈。
憤怒大概可以理解,林立不懂他為什麼憋屈,也沒必要懂,儲物錦帶中喚出一柄帶黑光刃,激射而出,下一霎便釘入侍衛後方的石頭裏。
過程中鑽穿了侍衛一條膀子。
“林兄弟,你怎麼?”
“大膽人類!你竟敢傷我!?”
海延勳與那名妖族侍衛不約而同地驚詫起來,其間意味稍有差別。
腳下踩的土地是百獸坪,白帝城外兩裏,完完全全的妖族地盤,外來者是客,在人家的地盤上傷了人家的奴才,極其不禮貌。
海延勳實在無法想象,這麼個沉默寡言的同伴,翻起臉來卻是這麼的果斷,也可以說有些魯莽,無論侍衛地位多低,他畢竟是白帝城的侍衛。
哪怕是條狗,打狗不也得看主人的臉色麼?白帝城的主人是誰?想來整個修真界沒人不清楚。
正是基於以上原因,那名妖族侍衛被洞穿肩膀後,驚訝情緒甚至多過受傷的暴怒,藍色血液順著洞疤汩汩淌落,他都顧不得用另一隻手去捂住。
“你知道我是誰麼?你敢傷我!”
他還是沉浸在呼嘯的錯愕當中,被掩蓋的理智,是他無法分辨究竟自己腦子不夠用,還是這個人類腦子不夠用。
林立將黑刀納入儲物錦袋,眼神略顯木訥,說道:“青秀營的百夫長,叫嘎爾瑪。”
侍衛表情生出微妙變化,吃驚轉為震驚,瞳孔微顫。
“昨晚我在黎陽宮內那座塔裏看月亮,一位頂著兔耳朵的老人家告訴我的。”林立繼續說道。
叫嘎爾瑪的百夫長瞳仁顫抖開始增強,表情愈發僵硬。
白帝城內兔妖多得是,可黎陽宮中獨獨就那麼一隻,不對,應該說隻有一位,那位大人是誰,無需多言。
“你盡可以將我這番話悉數轉告給赫連留雷,下麵還有一句,這是重點。”
林立又拿出那張說正事專用死人臉,板磚似的,整張臉隻剩下嘴唇在動:“白紫芫在人界是我的妖仆,我是她的寄托人,除了這層關係,她還是我的女人。赫連留雷如果不服,反正這是你們的主場,想放什麼大招隨便來,我都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