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古的說法,林立隻能將信將疑,他幾乎有七成確認秦洛就是下降頭的幕後人,但如果當真沒有一絲理由的話,恐怕事情又要撲朔迷離了。
還無法蓋棺定論。
“你怎麼看?”
林立向瓷瓶中的丹朱討教,論經驗,後者不管做人做鬼的時間都比自己長,眼光或許更獨到。
然而丹朱的回答卻生猛的一匹,單刀直入:“怎麼看?離魂爪把魂魄拘出來,拿著雷符拷問便是了,保準沒有半句假話,你們這些人就是愛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呃——”
林立微汗,不愧是五毒教前任首席長老,解決問題的方式還真是粗暴。
無論心頭有幾成把握,沒有切實的證據,畢竟也還是憑空臆測,他不得不考慮到秦洛萬一是無辜的可能性。
拷問靈魂的法子當然得不到謊言,但暫時行不通。
兩名草鞋綁著秦洛進屋來,好歹也是個二線明星,狀況卻比剛才的群演還淒慘幾分,渾身上下被揍得沒一塊好地方。
“秦洛!林老板,你這是?”
鄒古見狀,竟莫名焦急,看向林立的眼神甚至有些泛冷。
林立對上那道目光,不禁愣了愣神——這變化,來得有點陡有點急啊?
或許如他剛才所說,他跟秦洛平日裏低頭不見抬頭見,關係混得不錯,稱得上半個好朋友。如今朋友從人被打成熊,所以想要一個得體的解釋?
林立一時之間腦子有些短路,還沒來得及道明始末,對麵無力跪地的秦洛率先搶答,爆發出一陣咆哮:“滾!都這個時候了還假惺惺!”
林立銜著冷笑,如此看來,降頭應當源於此人無疑了。
鄒古頓時被搞得有些茫然失措,向來脾性溫良的老大哥,今天怎地無緣無故對自己發起火了?
他投向林立的目光越發困惑:“林老板,究竟怎麼回事?”
林立卻不看他,而是凝視著跪在眼前的男子:“我沒猜錯的話,你不僅指使別人往鄒古衣裳裏扔蟲子,降頭也是你請人下的吧?”
秦洛出奇的平靜,看不出模樣的臉龐,暈染著一層叫作功敗垂成的色彩:“是我放的,我想他死,但你們非親非故,為什麼要不遺餘力地幫他?救活他也就算了,但還幫著他把我找出來,對你有什麼好處?古道熱腸?嗬嗬,我不信那東西。”
鄒古全身失力地癱坐在床上,整個人如遭雷擊,目光怔怔了半晌。虧得他先前還信誓旦旦地跟林立保證,誰都有可能唯獨這個人不可能,現實啪啪打臉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啊。
“為什麼?”他問道,這是他最想不通也是唯一想不通的問題。
秦漢麵目猙獰,反問道:“為什麼?你有資格問我為什麼?”
“我自問沒做過哪怕一件對不住你的事。”
鄒古神色依舊沒落黯然,對比秦洛生冷如鐵的那張臉,他的悲傷甚至可以被說成神傷,也不知是重視那段水至一半的友誼,還是對自己的人品感到了懷疑。
“不,你做過。”
秦洛突然有了情緒,是恨意,恨得咬牙切齒。
“哪件事?”
“你進公司的第一件事。”
“我記不得了,隻記得進公司以後我跟你第一次產生交集,是你給我送了杯熱牛奶,因為聽說我胃不好。作為謝禮,我給了你兩粒木糖醇,這也算對不住你?”
秦洛眼底閃著冷光,額頭血流經過,更顯森然:“有外人在的時候,你果然還是放不下你那張好人的麵具,因為你最怕別人知道,麵具下你真實的嘴臉,有多麼的惡心!”
“那你說,我究竟做了哪件事對不起你。”
鄒古終究恢複了兩分神采,開始正視已然發生的一切。
“涅槃。”
秦洛幾乎要把一口牙咬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吐出寥寥兩個字。
鄒古皺了皺眉,涅槃是他入行以來,參演的第一部電影,也正是憑借影片中二號男主的出色人設,他蓋過了一號男主角的鋒芒,在琉球城的電影節影帝評選上一舉奪魁,從此邁入演藝生涯的巔峰。
關於涅槃,許多事他都記得,因為靠處女作拿影帝,這本身就是一件極富震撼力且極具紀念意義的經曆。但他偏偏想不出,自己演的這部電影,哪裏讓秦洛憤恨到欲殺他而後快。
“那部電影原本是我的,你的出現,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影帝頭銜,更奪走了我的整個人生!”
見鄒古久久回不過神,秦洛自顧自言語起來,越說到過往處,恨意便越到更深處:“你一戰成名,霎時間從新人變得光芒萬丈,而我是你的犧牲品!公司裏那些勢利眼,根本就不看我做過多少貢獻,見了新人士氣正盛,轉眼就把我扔進角落裏,不聞不問,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想殺了所有人,然後倒桶油燒死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