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麼?”蕭破軍朝林立低沉問道。
後者報以漫不經心的笑容,兩隻手在羽絨服裏摸索著,拿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打火機點燃,旋即輕輕吐氣:“男人,什麼時候也不能說不行。”
說罷,他咬著香煙邁開大步,掄圓了臂膀一拳砸向馬全祿麵門。
這廝動手打老人了!
白袍輕飄,馬全祿微微仰麵偏過頭顱,以很小的動作避開這動靜很大的攻勢,繼而握拳上揚,打天的拳勁衝向林立的下巴。
林立抬頭,那隻拳頭幾乎擦著自己的下巴掠過,距離很微妙。
啪啪啪啪啪啪!
急促且連續的拳掌碰觸聲在房間內起伏不斷,這一次,局勢變得分外激烈。
林立用著不太熟練的詠春拳技巧,連消帶打,小念頭、尋橋、標指借著寸勁,總歸算是像模像樣。
馬全祿的八極拳自然不必多言,拳意圓融,剛猛中不失靈動,進退間自有道理,渾然天成的宗師氣象。
拙劣不堪對妙之毫巔,卻生生戰了個勢均力敵,看上去屬實不怎麼對位,但畫麵就是那麼真實地顯現在眼前,絕不是幻覺。
張玄靈沉默的臉隱隱露著鐵青色,林立竟然強悍到這種地步,顯然,他剛才說的勉強平分秋色,要把勉強二字去掉了。
蕭破軍倒是沒有他那麼複雜的想法,隻看著眼前的打鬥,覺得高手過招真是賞心悅目。
這才是同水準的較量。
場中拳掌纏綿的一老一少再次分離,林立退踞窗邊,馬全祿站到門口,氣息有些不穩。
“你使的不是詠春拳。”
直到此時此刻,白衣老人才敢下此定論。
他對武學的態度一向嚴謹,認為武術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掌握到精髓,就應該活學活用。
所以起初林立屢出怪招,他以為那是對手的獨到理解,然而又過了將近百招,他終於能確定林立基本不會詠春,甚至連所謂的武術技巧,懂的都並不多。
林立攤了攤手:“我隻是用得不太像,是按詠春拳的招法來的,您要非說我這不是詠春,那我隻能說,我本來也沒告訴過您,我用的是詠春。”
過招百次,其實隻耗去須臾時間,正是評書人講的說時遲那時快,他嘴裏叼著那根煙,才燃了半截。
聽著林立的言論,蕭破軍表情略顯尷尬,心想這怎麼有點像耍流氓呢?
馬全祿突然捂著心口咳嗽兩聲,蒼老的臉湧起潮紅:“你發力的方法也不對,否則剛才那一拳打在中庭穴,以你的氣力我已經重傷。老朽魯鈍,實在想不透徹,你有這麼俊的拳腳,怎地卻不懂武術常識,功夫竟也粗陋得不像話?”
六十年來傷人無數的老者,擅長以短拳打短拳,也擅長以短拳打長拳,其實他擅長以短拳迎戰所有功夫,期間並非百戰無傷,也不乏雙方都頭破血流的苦戰。
剛才他被林立打了一拳,放在以前他不會太在意,有打架就一定有挨打,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問題是,林立的拳腳功夫顯然隻比普通人強一點,大體毫無巧妙可言,卻能用拳頭準確無誤擊到他的中庭穴。
一個能夠決定勝負的穴位。
真正的高手對周身大穴必定嚴防死守,馬全祿當然也是如此,此前幾十年的切磋裏,倘若有人能打到自己的中庭穴,那他大概就不會有此生不敗的惆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