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所見略同。”
林立舉起手等著跟中年侄子擊掌,陳海石看傻子似的看著他,手在空中等了十幾秒,悻悻收回肚皮上,學陳青玄的姿勢把手揣進袖子裏。
不過陳青玄穿著華服,他上身穿的則是件短袖,沒得揣,便左手捏右手腕子、右手捏左手腕子,保持著怪異姿勢等待下文。
“老陽聽說你大徒弟在宋城遇上棘手的問題,碰巧你那未婚妻又有轍解決,你比我明白人家是啥弦外之音。”陳青玄慢悠悠說道,“我也覺著你該讓姓顧的姑娘一同去宋城,治病救人是一回事,也讓人陽家小丫頭安心。”
“我覺得不妥。”
陳海石輕飄飄的來了句反對的話,杯中茶水溫度吹得合適了,張嘴喝下半杯。
……
星城見第一麵,林立就看出陳家父子倆的相處之道了。自己老哥陳青玄是個狂放性格,沒有格外嚴苛的長幼要求,算半放養模式。陳海石則是對父親打心眼裏尊敬,但許多時候並不順從,就是所謂的孝順二字隻占了前頭不占後頭。
知天命的聰明老子遇上運籌帷幄的聰明兒子,從小到大,陳海石在外人眼中都是個聽話的倔孩子,想什麼便固執什麼,八匹馬也拉不回來,完美遺傳他爹的驢脾氣。
於是父子兩人在很早的某年有了隻屬於他們約定,也算是一個賭約,反複使用屢試不爽。
林立讓仆人找出副撲克,親自操作,牌麵攤開整齊鋪在茶幾上,而陳青玄與陳海石則各站一方背對著桌子,看上去有些像在賭氣。
--這便是陳家父子玩了幾十年的把戲,借此定輸贏,誰贏了聽誰的,哪怕當年的陳海石隻是個十幾歲的小屁孩子。
當然了,陳海石十幾歲的時候,從來沒贏過他老子。即便成年以後也是輸多勝少,總歸化勁境界武功高手反應能力和速度都超出常人挺多。
將撲克牌打亂鋪好,明麵朝上,“好了,都轉過來吧。”林立拿了枚鋼鏰兒夾在手指間,待兩個人剛剛轉回身麵向滿桌子撲克牌,手中鋼鏰立刻朝天拋起,達到某個高度後便開始下落。
陳海石和陳青玄都對這種玩法熟稔無比,鋼鏰才離手,他們便已經反應過來,目光快速在眼前牌麵上掃了一圈,然後彎腰動手從牌堆裏挑大的。
很簡單的小遊戲,並不考驗技術,隻是依靠些眼力勁和反射神經給力,額外再趁點運氣,便是贏了,說起來其實挺幼稚的做法,但在陳家這幾十年都很好使。
硬幣落地,鏗鏘一聲脆響。
兩個人都很自覺地停下了動作,各自捏了三張牌在手中。
接下來,隻要看剛才須臾時間裏,誰快速拿到的牌更大既可。
陳青玄是做老子的,自然先把牌亮出來,是三張老K,炸金花裏基本是最大的炸彈了。
林立屬實佩服老大哥這眼力跟手速,那副牌他雖然沒有特意擺弄,但由於K的點數比較大,所以他知道四張老國王分別在什麼位置。
離得其實挺遠的,要同時找到再同時拿到,拋個硬幣的時間很緊迫了。
倆人齊齊望向陳海石,到這步田地,輸贏基本板上釘釘了,再大的牌還能大過三張國王麼?除非三條老尖。
陳海石將手牌整齊擺在茶幾桌沿上,兀自坐下,端起茶杯小酌一口,淡定無言。
看著那三張牌,林立傻眼了,陳青玄臉上深沉如鷲。
三條老尖兒,一條紅桃一條黑桃一條梅花,就是比花色,也大過兩條黑子一條方片的國王。
“上來都挑最大的揀,這爺倆還真是一模一樣的爭強好勝。”林立笑嗬嗬搖著頭,懶散走進臥室睡覺。
說是他的未婚妻,去留要他點頭,結果還是人家商量爭執,從分歧到妥協,他的作用貌似真的隻有點點頭。
至於陳海石的堅持不讓顧玲瓏去宋城的做法,他並不是十分認同,但也不是十分反對。
昆侖山的親傳女弟子,住在湯臣一品,到時候林立第二波小劫來臨之際,沒準兒能充當下護身符。
而顧玲瓏在林立家裏,主動提出要派人送她去宋城的陽老爺子,自然難免不悅,不過林立也顧不得太多了,反正怎麼選都必然有利有弊,索性怎麼辦都無所謂了。
陳青玄不能反悔,父子間的遊戲四十年玩了少說六十幾回,青春期的陳海石都敢願賭服輸,當爹的化神期如何悔得?
於是他隻能陰沉著臉,對沙發上的兒子、也對即將進臥室的老弟說道:“我把話撂在這兒,那丫頭身上有點問題,但願是我多疑多慮,但你們最好多留心眼。”
輸了,言盡於此,六旬的算命獅子拖著拖鞋,也動身回屋準備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