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武當這回咋帶這麼多徒弟,鬧半天主意打在這兒?”
“武當倘若真和白帝城交下姻親之誼,蓋過龍虎山怕就在二十年內了。”
“嘿!那也未必,龍虎山跟那個叫林立的小子關係匪淺,世人皆知白帝最寵小女兒,倘若林立保住靈契再投入天師府門下,誰壓誰一頭還不好說呢。”
“林立?化神中期,在這虎狼環伺當中如何能保得住靈契?”
……
眾說紛紜,銅鑼又一次響起。
第六名寄托人棄權,各門派弟子角逐,出人意料卻意料之中的,這枚靈契再度落入武當門人囊中。
接著到了第七名寄托人,二八芳華的小女生,卻沒有選擇棄戰,嫋娜行至坪中央。
勇氣可嘉,可惜也就僅此而已了,境界實在低得不忍看,首輪便敗下陣來,所幸對手不是窮凶極惡之徒,並沒幹出辣手摧花的惡劣行徑。
林林總總,柳不鳴之後,幾個寄托人大抵也堪堪能排進天才行列,可惜場合不對,在今天這樣的地方,顯得過於平凡,都未能綻放以驚豔光彩。
接著便是八公主的寄托人,那位垂垂老矣的修士。
不等黎陽宮的司儀官宣讀什麼,他自己先駝著背走上了草坪中央,昏花眼神掃視著眾人,低沉道:“老朽斷舍離,散修,從無人林來。”
林立不曉得無人林是什麼,但借著旁觀修士們的表情,大約料到這地方大概很了不起。
“請藏雲閣派人上決鬥場。”
妖族司儀官喊道。
第一輪便是藏雲閣,倒是令林立稍微有些吃驚,敵人太強還是八公主的靈契太過搶手?
數千桌案中走出一名灰衣修士,模樣略老成,歲數應是不輕。
那人走近後,卻不立刻自報名諱,而是用眼睛看了看天空,林立好奇,也循著方向望去,貌似沒有什麼值得特意觀看的事物,流雲奔湧,陽光普照。
片刻時間,灰衣修士目光落回大地,正視前方的佝僂老人,一拱手,十足恭敬:“藏雲閣傳功長老成元,向斷老前輩問好。”
姓斷名舍離的老者嗬嗬笑著:“想不到這些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我這麼個人。”
“前輩赫赫名聲,我等怎敢忘卻。”成元客氣得不能再客氣。
“那打是不打?”斷舍離就要直接很多,問道。
成元笑了笑,卑躬俯身,退了半步答應道:“晚輩認輸。”
林立坐在一旁聽得直挑眉,這就算贏下一局了?
小半天時間,隻有散修寄托人對宗派弟子棄權,這回藏雲閣派出傳功長老,原以為老人實力深厚,將有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戰可供觀賞,結果說上幾句槍頭一晃,認輸了?
老人斷舍離似乎不覺得意外,揮揮手,讓對方撤下去,負手靜待第二局的對手過來。
妖族司儀官翻開簿子,念道:“請須彌山的代表上決鬥場。”
須彌山派出的人也不年輕,身後背著對雙劍,氣息淩厲而不乏沉穩。
繞過桌案小道,邁步走進草坪正中央,這位感覺上比柳鳴還強不少的劍修,竟然又開始望眼瞧著天空遊走的白雲,幾次呼吸過後,低下頭俯首認輸。
林立愈發搞不懂局麵。
“請茅山派人進決鬥場。”妖族司儀官繼續照本宣讀。
茅山來者年事更高,白眉齊肩,鶴發童顏,一身清水八卦道袍,浩然正氣飄然物外。
那是一副一看就像高人的造型,那是一種一看就不簡單的年紀。
林立不認得這位老者,但感覺他肯定很牛比。
“老鬼,多年未見,都以為你找了個犄角旮旯坐化了,不曾想,你卻還活著。”老者不望天也沒認輸,閑話家常似的說出這樣一番話。
形似老烏龜的斷舍離趴著腰身,額前白發隨風抖動,略顯得淩亂:“有時候我也以為自己該死了,可偏偏一直不死,造化弄人喲,真應了那句話,叫啥來著?對,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茅山的老道人伸手出袖,掐著指頭算了又算,繼而抬頭:“巧了,剛好一千年,活這把歲數老朽了,記性差,我唯獨記得你的生辰,也是六月初九。”
林立遠遠的默然著,當然他本來就沒說話,隻是清水八卦袍的老道士,講話未免欠考慮了些,與白帝同天生日這種話,怎可放在眼下這等台麵上來說?
此為大不敬,就算白帝不拘一格,讓下麵的妖臣妖將妖兵們作何想法?
但轉念,林立自嘲地笑了笑,發現自己操心似乎操得太寬了,一千歲的斷舍離,能坦坦蕩蕩與之交談的茅山老道,需要在意庸碌輩的思想或目光麼?並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