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刀,叫什麼名?”
“不知道,那人有意不說,我也沒問。”
羊首梨木座上,一名中年男人,眼角有道不長不深的刀疤,但興許的位置特別,看來格外猙獰畢露。
他手側放著對獅子頭,長久把玩的緣故,包了漿,瑩潤明亮。
而此時放在手中的,是林立送人那柄鮮紅的短刀,纓鋒三尺毫光鮮紅,像蟬翼那般薄,卻不會讓人懷疑它的犀利。
“刀上的紋路挺別致。”中年男人似乎也是位使刀的好手,鋒刃在他十指間以危險的姿勢跳動,但顯然手法十分熟稔,自始至終並未傷著自己。
而事實上,這柄刀本就是投其所好為他要來的。
餘思秋收藏了一切不尊敬的情緒,滿身隻是平常入塵埃的氣息,望著羊首高座上滿身煞氣的男人,恭恭敬敬說道:“以前在師父的古書裏見過類似的,可能是道門的符文。”
那個男人聽完有些木然,頗費思量地想了半晌,眼中透出嘲弄:“道門?那群牛鼻子不是整天把清淨無為掛在嘴邊,怎麼造出了此等凶器?”
“師父說,道門裏也並非全都是善類,有的手段毒辣,被喊作邪修魔道。”餘思秋說道。
中年男人笑了起來:“道門中人向來自視甚高,你師父可曾說過,牛鼻子比起咱這幫不入流的武夫,如何?”
“這倒是說過。”
餘思秋給出明確答複,隨即歇語,忍住後話靜待上頭的反響。
當了多年的奴才,他明白主子愛聽什麼,又不愛聽什麼,而做主子的對奴才多少也知根知底,曉得接下來的話大抵是自己不愛聽的。
“但講無妨。”男人下了道臨時性的免死金牌。
餘思秋鬆了口氣,如實稟報:“師父早年間跟道門中人交過手,那些人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實力其實不弱。”
“繼續。”
“那時候師父是化勁境界,輸了,好在比的是文鬥,點到即止,沒有損傷身子骨,還打聽了些消息,跟門派傳下來那本古籍上說法大致沒有出入。”餘思秋說道。
“繼續。”
中年男人還是同樣的口吻,接下來的才是重點,即使再不愛聽,也沒有聽到一半就作罷的道理。
餘思秋自然是接著講了:“武道六重境,道門所謂的修真長生術,也是六重門檻。”
他低埋的目光又往上瞟去,那個執掌薩城三分之一命脈的男人,與他而言無疑是可敬的,但多於可敬百倍的,是可怕。
無論心性陰鷙程度,還是武功實力,對方都勝過自己太多太多。
否則他好歹也是名門正派的遺裔,憑著那份自傲,絕無可能為一個出身低微的民間野狐禪賣命。
“明勁,暗勁,化勁,宗師,泰鬥,地仙。”
中年男人嘴裏咀嚼著莫名其妙的詞彙,但其實真正進了武林的人,都曉得他念叨的東西是什麼。
武者的六重境界,而他本人,以三十過二的年紀,便達到了化勁中期,並且完全自學成才,期間全憑闖蕩,並無名師指導。
餘思秋想起自己的師父,雖然門派早已隨時代洪流動蕩,如今更是沒落式微隻剩他一個弟子,但傳承畢竟尚未腐朽。借著師門傳承,他的恩師三十二歲時,才剛剛突破暗勁這重關卡。
兩相對比,不難體現出眼前的男人是如何天賦異稟,當得上一聲百年奇才的名諱。
“那你師父有沒有告訴你,道門的六重境界又是什麼?”男人問道。
餘思秋答道:“道門的名起得威風,恐怕名不符實。”
“那也說給我聽聽。”男人顯得十分大度。
餘思秋擦了擦汗,也隻有這種時候,他才會如此緊張。沒敢腹誹,卻深知這個男人一輩子攏共也沒大度過幾次。
“從低到高,是築基期,胎息期,辟穀期,化神期,渡劫期,大乘期。”他沒有隱瞞,隻是越往後說聲音越小,說到‘化神’兩字時,明顯噎住了嗓眼。
果然,他話音剛落,上方便傳來滿是不屑的冷哼。
那位素來心比天高,認為自己已然天下無敵,聽著道門動輒沾神渡劫的名頭,心生鄙薄基本沒有懸念。
“你師父還說什麼了?”男人言語陰鷙。
餘思秋額角汗液淌得愈發急促,實在缺乏娓娓道來的勇氣,但抉擇之後,該不該說並不需要為難。
說了,可能會惹得對方不悅,如果不說,則一定會受重罰。
“師父說,道門的人但凡入流了,就肯定比習武的人強一大截,拍馬難及的差距。隻要築基完成,就堪比暗勁,再往後距離越拉越大,渡劫期大能動動手,能滅殺上萬的宗師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