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麵色突然間變得難看的煙翠,此時咬著紅唇,默默的低頭不語,好半響,才鼓足勇氣,竟然跪倒在地,毅然抬頭道:“雖然大小姐和秋蕊姐姐都在,二爺您年紀也小,有些心事本不當說,可這心中藏著事兒,還是想一吐為快,煙翠父母早亡,家中的叔叔嬸嬸當年心狠如斯,竟然把我賣到張府,如今我無依無靠,幸得夫人小姐善待於我,這些年衣食無憂,眼看這年紀漸長,恐怕不久就得由夫人們做主,許配給家中小子,煙翠雖然隻是一介奴婢,但實在是不想嫁出去,跟在二爺身邊已經心滿意足,這裏就是我的家,隻願這一生都伺候二爺,哪也不去。”
說完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再抬頭時已是淚眼如雨,掙紮著站起,捂著嘴跑了出去,秋蕊趕緊跟在後頭。
得,張祈安苦笑,這又是個刺頭,那意思雖然婉轉,但話裏話外已經清楚明確,就是告訴你們姐弟倆,我煙翠心高氣傲,受不了嫁給小廝下人的命運,就是老死在內宅,起碼還能過上等日子,不耐煩去過窮苦生活。
呆住的張祈安,下意識的回頭,立時和姐姐大眼瞪小眼,竟然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誰能想到,這短短一個早上的工夫,連連遇到如此多的事,這一個個看似無憂無慮的丫鬟,心中都有著非同一般的心事。
輕輕的歎息一聲,張婉兒也不禁惆悵起來,和她們幾個丫鬟一樣,她對未來同樣無助,也不知道將來的命運如何。
有些明白姐姐此時想法,張祈安體貼的抱緊姐姐身子,動作溫柔,以這種親密舉動安慰對方,隻是眼眸中卻一片冰冷,平生第一次,張祈安體會到把握命運的重要性,也是第一次心中升起強烈想法,不但要掌控自己的命運,還要擁有能影響他人命運的能力,而這條路,他比誰都明白是如何的血腥殘酷。所以一定要組織自己的武裝力量!
過了一會兒,張祈安告別姐姐,一個人走出內宅,心中想著心事,也未理會院子中的下人們,低著頭走到大門口。
已經等了半天的張梁張棟,急忙跑了過來,張梁手裏依然提著食盒,隨著跑動跟著搖晃不止。
“二爺,您早上用膳了沒?”張棟神色平穩,並未因為等待時間太久,而心浮氣躁,他們兩兄弟心中很清楚,就是一整天都無所事事的呆在這裏,那也沒有辦法,這等待主子到來,也是他們的工作。
心情不好的張祈安抬頭笑笑,雖然沒有什麼食欲,不過還是點頭道:“沒呢,正好肚子餓了。”
張梁的表情馬上興奮起來,獻寶似的舉起手中食盒,苦惱的道:“這出來的時間太久,恐怕米粥已經涼了,得找個地方熱熱。”
“嗯,二爺身體不好,涼掉的東西不能再吃了,要不二弟你回家一趟,讓娘給重新做些吃食,都怪我想得不周全,早就應該提前做些準備。”張棟的神色有些懊惱,有些後悔的說道。
有些意外這兄弟倆的反應,不但很有骨氣,處事也比較細致,張祈安很爽朗的揮手,笑道:“無妨,走,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生點火把米粥烤熱,別老拿我當個身子嬌貴的大少爺。”
當先就朝前走去,後麵的兄弟苦笑著跟了上去,心想您可不就是個身子嬌貴的大少爺,我們可不敢怠慢您老。
不過想歸想,到底是年紀不大,還是個男孩子,也沒堅持己見,跟著張祈安後麵,三人溜達到一個無人的小院子中,兄弟倆很快就用石塊壘到一起,空隙間塞上木塊幹草,張梁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很快引燃生火,把食盒中的陶罐放置在石塊上。
這鄉下大鍋熬成的米粥,滋味自然和府中廚娘,那用小鍋文火慢慢烹煮的口味不同,即使已經凝結成塊,但吃起來濃香稠密的味道也讓張祈安眉開眼笑,大吃幾口就填飽肚皮。
不過張祈安為了身體育考慮,還是繼續把鹹菜米粥混合一起,又剝了一個熟雞蛋,強迫自己都吃下去,可惜張家嫂子太過實在,吃到一小半時,已經撐得他小肚子溜圓鼓脹,再也咽不下去一口了。
懊惱的盯著陶罐中的食物,張祈安故意苦著臉,對眼巴巴看著他的兩兄弟說道:“實在吃不下了,味道真好,剩下的你們倆都給它消滅掉,少爺我就不信了,小小的一罐稀粥就能難得了我。”
很孩子氣的把陶罐一推,氣哼哼的叫道:“給少爺把它們吃掉,此乃軍令,不得違抗。”
莫名其妙的看著二爺小孩兒家的表情動作,原本打死也不敢吃一口二爺飯菜的兄弟倆,此時馬上義憤填膺,尤其是弟弟張梁,摩拳擦掌的叫道:“沒說的,二爺,別說隻是區區的半罐吃食,就是在多上幾倍,為了替您出口氣,小的即使撐死,也不能弱了咱二爺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