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應該叫什麼呢?”他問。
葉諾隨口道:“小趙、小寧、小晉……你隨便挑一個。”
“這也太隨便了吧。”
“那就小趙子、小寧子、小晉子?”
“聽著怎麼像太監。”寧晉皺起眉頭,絞盡腦汁地想,“我得起個雅致點的稱呼,將來說不定還有用得著的時候……你叫什麼?”
“叫我小七就成。”
“小七?”
“嗯,我在家排行老七,家裏人都這麼叫。”葉諾抖抖韁繩,不在意道。家裏人……寧晉微愣,複看向她,心裏沒由來地有些歡喜,起碼這丫頭對他沒怎麼見外。
葉諾沒留意他的表情,將車簾揭開,朝裏頭的白盈玉道:“白小姐,這路上得換個稱呼,你想我們叫你什麼好呢?”
“換稱呼?”白盈玉想了想,“那你們喚我阿碧便是。”阿碧原是她的貼身丫環,那夜被追魂使所殺。她用此名,心中也有追憶之念。
寧晉也想到了:“我就叫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葉諾知道出處,搖了搖頭,“不好,文縐縐的,和你這身打扮不符。”
“那依你看,這身打扮應該叫什麼?別再說什麼小寧子、小晉子!”
“嗯……你落地的時候有多重?”葉諾沒頭沒腦地問道。
“六斤四兩。”
“那四兩肉不要了。”葉諾拍板定案,“就叫六斤。”
寧晉一臉嫌惡:“這也太粗直了。”
“要的就是粗直,這樣,誰也想不到你會是寧王。”她循循善誘,誨人不倦。
寧晉心道:倒也有幾分道理……罷了罷了,反正就這麼幾天光景,以後再不用就是。如此一想,他遂爽氣道:“六斤就六斤。”
三人彼此熟悉一下稱呼,馬車又行了一段,近日中時分,天上淅淅瀝瀝地開始飄起雨絲。“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寧晉望著消失在衣裳上的微雨曼聲吟道,他顯然興致很好,絲毫沒有躲雨的意思。
真該給他找一套酸秀才的衣裳,葉諾暗道,隨即打斷他:“你的詩興緩緩,先進去躲雨,回頭要是淋出病來,我可不好對你家吳大奶媽交代……對了,再把車後頭的鬥笠蓑衣遞給我。”寧晉白她一眼,正欲給她拿蓑衣,馬車突然猛地一震,葉諾居然一下子從他的視線中跌飛出去。
白盈玉的頭撞在馬車壁上,立時紅腫起來,不由大駭驚叫:“怎麼了?怎麼了!是有人追來了麼?”沒人回答她,寧晉已急忙跳下車去把摔出半丈的葉諾扶起來。後者滾了一身泥水,狼狽不堪地站起來,懊惱地查看雨中的馬車,發現原是前輪撞上了一塊硬石。
這丫頭連趕車都這麼不牢靠,寧晉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沒好氣道:“你看看,隻顧著說話,駕車連路也不看……”他的話在看見葉諾皺眉托著胳膊後戛然而止。
“沒受傷吧?”他焦切地問道,方才的不滿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葉諾半晌才愁眉苦臉道:“要是展大人在就好了。”
“怎麼了?”
“我的胳膊脫臼了。”
寧晉和白盈玉自然都不懂得如何才能把葉諾的胳膊接上去,隻好讓它暫且晃蕩著,等到了揚州再找大夫接上。葉諾也沒法駕車,寧晉隻好自己上陣。他雖會騎馬,可這駕車和騎馬卻是兩碼事,折騰了半日才好不容易讓馬車歪歪折折地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