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夢(三十九)(1 / 2)

次日天色有變,晌午尚是薄雲遮日,到了午後已然陰雲密布,狂風大作。眾人在艙內隻聽得桅杆吱吱作響,皆是不安。不多時船家便進來,歉然地告知眼看一場大風雨將至,若是勉強行駛,隻怕有危險,故而不得不靠岸,請他們上岸尋找宿頭。

雖然不情願,但天公不作美,卻是無法,他們隻得聽話上岸。

天色陰沉,風卷著蘆花劈頭蓋臉地打來,一行人隻走了盞茶工夫,雨便傾盆而至。站在一處高岡上隔著鋪天蓋地的雨幕望去,此地甚是荒涼,雖有幾處房屋,卻都是斷壁殘垣,莫說是歇息,便是想避雨都不能。

眾人隻好冒雨再往前尋,行了約半裏地,方見前麵有一處茅舍,隱隱可見炊煙嫋嫋,應是有人居住。眾人大喜,忙上前叩門。

應門的是一位雙目失明的老婆婆,聽他們語氣和善,又是渾身濕透,遂將他們迎進屋內。吳子楚不待寧晉吩咐,便上前塞了些碎銀子給老婆婆,央她燒些熱水給他們驅寒。

老婆婆掂了掂手中的銀兩,知道分量不少,頗為惶恐,顛顛躊躇了半日,從籮筐裏掏摸出幾大塊生薑,才道:“雨水冷,我還是給諸位大爺小姐燒鍋薑湯吧。”

雖然眾人衣裳盡濕,幸而所帶包袱裏層都是油布所縫,換洗衣裳都未濕,葉諾和白盈玉避進裏屋,換好衣裳才出來。展昭他們也在外間換好,吳子楚又替展昭重新換過傷口上的藥。

“傷勢如何?”葉諾問吳子楚,她生怕展昭淋了雨,對傷口不利。

“已經開始收口,沒什麼大礙。”

一會兒工夫,老婆婆煮了薑湯出來,眾人喝了。她又籠了個火盆在屋內,小屋狹小,眾人幹脆圍著火盆席地而坐,方覺漸漸暖和起來。

火光搖曳,展昭看葉諾眉頭緊皺,臉色不好,不由道:“你不舒服?”

“頭有點疼。”他聞言一怔,以為她淋了雨發燒,未來得及多想,手便覆上她的額頭。葉諾不避不躲,乖乖地在原地不動。旁邊的寧晉將此幕映入眼簾,怔了怔,隨即別開臉去。

觸手間額頭冰冷,展昭稍稍放心,放下手道:“沒有發燒,多半是夜裏走了困……疼得厲害麼?”

葉諾顰眉點頭,其實自上了岸,她的頭就開始疼,而且愈來愈烈。看她一臉痛苦,展昭無法,雙手拇指抵上她的太陽穴,輕柔地替她按摩起來。

“疼……”隻揉了幾下,葉諾就叫起來,可憐兮兮地瞪他。

“我再輕點。”展昭無奈,隻能再放輕力道。

此情此景,莫說是寧晉,便是吳子楚、白盈玉也為之側目。自與展昭相識以來,吳子楚還從未見過他對女子如此,略一思量,唇邊便浮上淡淡的笑意。

老婆婆又取來根燒火棍,吳子楚接過,捅了捅火盆裏的炭灰,火光明滅不定,映得每個人的臉都有幾分詭異。

“大娘,你怎麼一個人住在這荒郊野地呢?”寧晉問道。

老婆婆歎口氣:“怎麼能說是荒郊野地呢?三水鋪在八九年前也住了不少人,隻不過後來都搬走了。”

“為何搬走?”

“十年前這裏鬧了場瘟疫。打那以後,慢慢地人就走光了。”

寧晉皺著眉頭細細思量,疑惑地看向吳子楚:“十年前?沒聽說江南這邊鬧過瘟疫啊?子楚,你有印象麼?”吳子楚搖搖頭。

“唉……當官的把人都燒死了,外頭人自然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