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棋局(二十七)(1 / 2)

家鄉武進的家中,此時兄長應是合家團團而坐,把酒談歡,其樂融融吧。思及此處,展昭隻覺得口中的月餅添了幾分幹澀,不由自嘲地苦笑,早該習慣了才是,何苦還想著什麼過節?

正自出神,忽聞外間傳來響動,推窗望去,幾叢焰火在夜空中綻開,繽紛絢麗,煞是好看,大概是城中的大富人家為了應景而燃。此刻城內許多人家舉家出遊,或登台玩月,或遊湖賞景,街道上車馬頻頻過往。

不知葉諾此刻在何處,想是正與她的師姐在城中的某處歡喜過節吧。這丫頭,總是見她笑嘻嘻的時候多。思及她昨日差點將寧晉氣出內傷的情景,展昭唇邊浮上一絲微笑,不過半晌,又化為一聲歎息:逢此佳節,她可莫要惹出什麼亂子才好。

門外忽然有人輕叩房門,十分有禮。展昭拉開門,吳子楚笑容可掬地站在他麵前:“展兄可是忘了今夜與寧王之約?”

他覺得有點頭疼:“寧王究竟有何事?”

“賞月。”吳子楚的笑容不變,語氣溫和而堅持,“寧王的一番美意,展兄不會連這點麵子都不給吧。”展昭輕歎口氣,沒再說話。

這回,吳子楚沒有再帶他去寒山寺,而是去了一家臨湖而建的大酒樓——長生樓。此刻長生樓樓下已是座無虛席,樓上卻空空如也,獨有一人憑欄而立,白衫飄飄,一盅薄酒在手,口中念念有詞。吳子楚悄然停住,也示意展昭稍候。

隻聽那人拖著長音,悠悠吟道:“東風兮東風,為我吹行雲使西來。待來竟不來,落花寂寂委青苔。”展昭垂目心道:倒有幾分像是陷空島的錦毛鼠,不過若是白玉堂,此刻吟得多半是“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待那人吟完,又候了片刻,吳子楚才恭敬地上前輕聲道:“啟稟殿下,展昭帶到。”

“展昭參見殿下。”

仰頭飲下杯中酒,寧晉這才回過身來,表情幽怨,仿佛是還沉浸在詩中一般,隻擺擺手,示意展昭到桌邊坐下。

“展昭,你有幾年不曾回家了?”他複給自己斟上酒。

展昭微怔,淡道:“三年有餘。”

“比本王還長些,本王還是前年春天回過京城。”他把酒壺遞給展昭,“家中可還有親人?”

“家中有兄長操持。”

寧晉點點頭:“和我差不多。”

展昭微笑不語,自己的兄長隻是一個小小武進的生意人,寧晉的兄長卻是當今的天子,如何稱得上差不多。

“怎麼不喝?”寧晉錯把展昭不語當成是心存顧忌,“放心吧,今夜純粹是把酒弄月,沒給你下什麼套。便是子楚,我也讓他留下來,這下你總可以放心了吧。”說罷,他即招手讓吳子楚過來坐下,“今晚,沒有主仆,不分尊卑,你們別給我講那些虛禮。”

知道他是如此慣了的,吳子楚依言坐下,給自己斟了杯酒,遂舉杯道:“殿下既這麼說,屬下就鬥膽僭越,這杯酒敬您,希望明年的佳節殿下不必再與屬下二人相對。”

寧晉大笑:“說得有理,你大概看我也看得煩了。”說罷,一飲而盡。

兩人飲畢,都轉頭瞧著展昭。展昭無奈,斟滿酒杯,略略一敬,同樣一飲而盡。一時間酒過三巡,吳子楚本不善飲酒,白麵已淡淡泛出桃紅;寧晉雖麵不改色,但雙目也已有些迷離;唯獨展昭神色如常,目光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