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鋒劍以“蟾魄之鐵”煉就,被兵甲傳人鬥千金譽為天下第一神兵,質地異常,明明發出烈日般的光焰,劍氣卻是浸寒透骨,冷熱交集,鋒銳無比。寧徊風的長劍圈到一半,已被斬斷,而他劍上所附的綿柔陰力根本不及傳入,顯鋒劍已毫無阻滯地一劃而過。
寧徊風探出的左爪剛觸及許驚弦腰間衣帶,就已被卷入劍芒之中,飛濺的鮮血被瀑流衝刷成一道紅色的水牆。
寧徊風怔了一下,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斷手順瀑流墜入索橋之下,失去的手指似乎尚能感應到許驚弦衣帶的質地,隨即劇痛才直搗心房,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呼。
這是葉鶯舍命換來的良機,許驚弦麵對殺父仇敵狂怒交加,一劍功成仍不停手,顯鋒劍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直取寧徊風的心髒。
寧徊風劍斷肢折,卻也不肯束手待斃,他右手疾揚,將斷劍射向許驚弦麵門,腳下無聲無息地撩出一腿,踢向對方下盤。
許驚弦一心置強敵於死地,偏頭讓開斷劍,對那一腳卻不避不讓,顯鋒劍劍勢半分不改,穿瀑而過,遇水而幻化為萬千絢彩,如一道從天穹之外垂落凡塵的長虹,似一抹將人世醜惡映照無遺的霞光。
寧徊風望著那似真似幻的劍光劈胸而至,一時竟似沉陷於幻象迷夢之中忘了抵抗,劍鋒透胸而入。與此同時,許驚弦小腿已被寧徊風踢中,這是寧徊風瀕臨絕境之下的全力一擊,力道何等巨大,他一個踉蹌,不禁鬆開顯鋒劍,接連退出三四步。
寧徊風垂首望著胸口的劍柄,滿臉驚詫。鮮血由他體內湧出,劍刃上卻絲毫不沾,依舊明亮如鏡。顯鋒劍自有靈性,沾染了血光之氣後,劍鋒上的絢彩幻象亦都消失不見。寧徊風喃喃歎道:“此劍實是大凶之物,死於其手,當可瞑目……”他那一腳讓許驚弦身形不穩,劍鋒略偏一線,雖刺入胸膛卻未能當即致命,但顯然已無生還之望。
許驚弦得報大仇,卻驀覺胸口一酸,義父許漠洋的音容笑貌浮現眼前。但縱然殺死了寧徊風,義父亦無法複生,人世間的恩怨情仇、冤冤相報又有何意義?
他顧不得理會寧徊風,俯身抱起葉鶯,但覺她身體輕若鴻羽,口、鼻、眼中都滲出血絲來,沾在蒼白如紙的臉龐上,哪還有往日嬌蠻的模樣?心知寧徊風那一掌盡施全力,不知是否還能救治,更是心如刀割。
葉鶯緩緩睜開眼:“臭小子,不要哭……”
“我沒哭,是瀑布的水流……”
葉鶯罵道:“我都要死了你還不哭,算什麼朋友?”說罷自己先笑了起來,卻又咯出一大口鮮血,“你說過,我們是好朋友,我死了也不會變,對不對?”
許驚弦強壓悲痛:“你不會死的,我帶你去找景大叔,他醫術精湛,定能讓你複元。”他哪知葉鶯已用“玉碎”之功震斷全身經脈之事,莫說不能及時找到景成像,就算找到了,怕也是回天無術。
葉鶯被許驚弦抱在懷中,既覺欣喜,又覺羞澀,麵上如火般燒灼,忽就生出力氣來,掙紮著推開許驚弦站起身來:“你看,見到你替義父報仇雪恨,我一高興就沒事了……”心裏卻知此刻不過是回光返照。
許驚弦見她有餘力起身,而且神誌尚清,還有心思開玩笑,或是性命無憂,心頭稍安。暗忖景成像廢了自己丹田,總是有些愧疚,就算請他救治非常道殺手亦斷無拒絕之理,目前最重要的是闖過龍判官這一難關。當下柔聲道:“你好好歇息吧,一會兒我再來陪你。”抬手輕輕拭去她嘴角的血絲。
葉鶯拉住他:“對了,有一件事你要幫我完成。”
許驚弦見她無恙,心情大好:“嘻嘻,公主之命,必當遵從。”
“日後見到我師父,告訴他:我恨他,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非常道的人了。”許驚弦知她脾性,也不多勸,唯點頭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