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三月,山嶺上的油菜花開了,從山底一直開到山上,一道山嶺連著一道山嶺,極目望去,滿山遍野都是金黃色的油菜花,在貧窮的山鄉裏,每年開得最豔的就是油菜花了,走在田埂上,仿佛走進油菜花的海洋。我和陳剛從山上砍柴回來,周圍油菜花的馨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使你感受到一年的春天又來了。
陳剛問我:“楊陽,清明回去嗎?”
“沒事我不想回去,難得走……”我對陳剛說。
我們下鄉的生產隊距離我們的家江城有70多裏路,而且不通公路。
“你不回去,幫我喂喂虎子。”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知道喂虎子的。”
虎子是陳剛養的一條小狗,是陳剛上街在路邊上撿來的。
我和陳剛都是去年下鄉到山灣頭的下鄉知青,我們吃住都在一起。
我知道陳剛清明節回去,是要給他的父親掃墓,陳剛的父親是“****”鬧派性嚴重的1969年,搞武鬥被另一派用鋼釺捅死的。
這年是我們下鄉的第二個年頭,這年是1972年。
去年下鄉時,我和陳剛初中剛畢業,都未滿17歲。在“知識青年到農村去”的號召下,我們和千千萬萬個青年學生一道離開城市,來到農村這個廣袤而貧瘠的土地上,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我們下鄉這個山灣頭村是個遠近聞名的窮山村,公社領導把知青安排到這裏,是領導覺得越貧困的地方越能鍛煉人。剛來時,我們生活都不能自理,不習慣燒柴火,煮飯不是夾生不熟,就是煮糊,更不說幹農活了。經過一年的磨難,現在我們已基本上能和山民一起下地幹各種農活了。
從山上砍柴回來,虎子就“汪、汪”地叫著迎上來對我們搖頭擺尾撒歡。遠遠地,我看到了我和陳剛住的那間茅草屋上的煙囪口升騰起的嫋嫋炊煙,我高興地對陳剛說:“陳剛,今天有人來幫我們煮飯了……”
陳剛說:“是燕子她們吧?”
燕子是陳剛的表妹陳燕,也是下鄉知青,今年下鄉在我們公社的另一個生產隊,沒事時常到我們這裏來耍。
“哥,你們回來了!”聽到狗叫聲,燕子從屋裏出來向我們高興地喊道。
和燕子一起出來的還有和她一個生產隊的知青李小萌。李小萌望著我們甜甜地笑著。李小萌是我們那個縣城縣長的女兒,要不是她父親被打成走資派,她才不會下鄉到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來的。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李小萌,她住在與我家很近的縣府大院裏。那時她父親還沒有被打成走資派,她是人人羨慕的縣長女兒。縣府大院很大,裏麵有寬闊的院壩和花園,還有養魚池。我們家就在縣府大院的後麵,有一道高牆隔著。我認識李小萌是因為我妹妹楊小華,她和李小萌從小就在一個班讀書,她常到我家來找我妹妹玩。
李小萌長得和她媽媽一樣漂亮,聽街坊上那些大娘大媽說,李小萌的媽媽以前是省裏一所大學的校花。
讀書時,我和李小萌都是上的縣城中學。縣城很小,就隻有一所中學,我比李小萌高一個年級,在學校讀書時,李小萌就是一個引人注目的人物,不僅因為她是縣長的女兒,還因為李小萌長得很美,男生們都喜歡看她。
李小萌和陳燕今年才下鄉,她們同在一個生產隊,因為她是我妹妹的同學,以前在城裏又和我是街坊鄰居,現在都遠離父母流落他鄉,都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大家的心裏都有著一種互相關心、互相幫助的情感,農閑時李小萌和陳燕常到我們這裏來耍。
陳剛看見陳燕她們來了,高興地對我說,燕子她們一定給我們帶好吃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