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仿佛掉進了冰淵,周身的仙氣在一點點消彌,九重天闕的寒冰牢中,一個身受重傷的女子半倚在牆壁上,若不是胸口輕微的起伏,怕是感受不到她微弱的呼吸,原本素白的紗裙被大片大片的血漬浸染,如瀑般的長發也被汗水浸濕,淩亂的垂在地上,緊閉的雙眸和深鎖的眉宇讓這個絕色的臉龐多添了一絲冷冽。

“百年了,從堂堂帝公主淪為階下囚,拂初,這跌落雲端的滋味可還好受?”盈盈的女聲在這安靜的寒冰牢中響起,陣陣玉佩玲瓏晃動的叮當聲漸漸清晰,隻見一個身著紅色嫁衣的女子緩緩走來,她輕輕上揚了嘴角,一雙丹鳳眼半眯著看向寒冰牢中氣息寥寥無幾的素白身影。

牢中那個被喚作拂初的女子並未因這些諷刺的話語而睜開雙眼,她依舊倚在牆邊像睡著了一般。

“拂初,我知道你能聽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子輕笑了一番,蔥蔥玉手緩緩拂過自己的發簪“我不過是想來告訴你一聲,今日是我和顧雲生的大婚之日,諸仙齊聚九重天闕,那西山的比翼鳥更是齊齊飛來慶賀,盤旋在浮雲山上空獻禮。”她頓了一下,突然換了一種咄咄逼人的腔調:“拂初,就算你與顧雲生朝夕相處了萬萬年,不還是敗在了我的手裏?若水河畔誅仙柱上那九九八十一劍你受的可還舒服?若不是顏風歸祭時將修為渡給你,你當真以為自己受了誅仙柱的神罰還能在這寒冰牢中苟延殘喘百年?”

這些錐心的話語一點點刺進了拂初原本就支離破碎的心,縮在廣袖中的手緊緊握起,她多想使個仙法讓那心思狠毒的女子閉嘴,然而就像那女子說的一樣,她如今連活下來都是僥幸,想到這裏,拂初撐了一下地麵,緩緩睜開的雙眸,那原本宛若星辰的眼睛也因為百年的黑暗而失了神色,但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氣場依舊壓過了那灼灼紅衣,拂初微微一笑,眼中卻清冷如若水:“那就恭喜你了,芳華仙子。”她的聲音有些嘶啞,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芳華看向她,眉毛輕挑:“聽到我和雲生大婚的消息,你竟然還如此淡定?我以為,你會發瘋。”

“嗬”拂初若有若無的笑了一下,她抬起頭,那豔麗的紅色刺進心中,麵容蒼白而冷漠:“那又如何呢?從顏風死在顧雲生蒼穹劍下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經死了,之前的須臾數萬年不過是我一廂情願,他既然決意娶你,以他的性子必然是真心愛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看著曾經驕傲的拂初如今這副空洞的模樣,芳華心中突然湧現了一絲悔恨,想到萬年前浮雲山初見,那時候的拂初雖沒有如今的傾城絕色但那不諳世事的童稚笑臉讓在波譎雲詭的九重天浸欲多年的自己無比羨慕。後來二人的反目也不過是敗在了情愛二字上,以前看那些凡間的戲劇本子還覺著凡人就是俗氣,後來自己深陷其中才明白,不管是人還是仙,都逃不過情愛二字。但一想到顏風慘死的那一幕,芳華暗暗握緊了纖纖玉手:“我今日前來不過是想送個帖子給你,師兄大婚之日,你這個唯一的師妹怎有不到場慶賀的道理?放心吧,這寒冰牢上下我已盡數打點好了,要不要來就隨便你了。”說罷,芳華將帖子拋出,使了一個仙法將牢門打開,然後巧笑嫣然邁著碎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