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從窗口吹進來的涼風,男生睜開了他那雙黑葡萄般的大眼,迷迷糊糊地抬頭四處張望了下,陌生的環境讓男生意識慢慢回籠。
唔,他昨晚好像救了個陌生男人,然後搬他到這裏,接著他也不小心睡著了。
對了,那個陌生男人,男生翻身向床裏麵看去,那個男人還就著昨晚那個姿勢躺在那裏,一副毫無防備的姿態。
男生伸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今天他還得和爸爸去田裏看看,才能想到用什麼方法補救,不過現在日上三竿了想必夏父早已出發了吧,真是的,他又惹事了。
男生一臉不耐煩地推了推還在熟睡的男人,哎,都不知道這男人什麼身份,居然就將自己搭在這裏。
夏父的腿這些年來更不好了,本就跛著一條腿,走路一晃一晃的,這幾年居然已經到了難以保持平衡感的地步,他也是時候要幫夏父卸下他身上的擔子了,當然也沒時間沒必要繼續耗在這裏。
男生清水般的眸裏布滿擔憂,便一骨碌地從床上爬起,直奔門口,全然不顧床上那位狀似受傷的男人。
待他氣喘籲籲地跑到家裏那片熟悉的田地,眼裏滿是夏父那瘦弱的身影在田間來來回回,腳步蹣跚地穿梭在碩大空曠的田地裏,看到此他不禁鼻頭一酸,心裏更是湧出不舍和自責。
男生按下了胸中翻湧的情緒,急匆匆地跑到田間,夏父眼尖地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兒子,高興地咧開了嘴,正準備開口說話時又像想起什麼似的頓住了。
男生也就是昊然看著眼前滿臉皺紋的老男人,那張蠟黃的臉上此刻還留著被禾穗劃傷的痕跡,一張幹裂的嘴早已脫水地發白。
昊然又急忙掉頭跑向田埂上,拿起了夏父帶的水壺,向夏父跑去。
“先喝水。”昊然緊張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夏父,幹脆利落地將灌了半桶涼白開的水壺塞進他懷裏。
“嗬嗬”夏父幹笑了兩聲,就將嘴湊到水壺口,大口吞咽著。
昊然抬手用他那粗糙的布衣小心地擦拭著夏父額頭上的密汗,一邊自責地說道,“都怪我,我今天應該早點回來的。”說著抿了抿嘴,神色擔憂地勸解到,“你先去休息會吧,我來幹。”
夏父看著已經卷起袖子準備開始幹活的兒子,不善言辭的他一時也急了,“我來幹,你看你這手,可是讀書人的手,等下把它傷了怎麼辦。”夏父一邊說著一邊握住兒子那瘦弱白皙的手,滿臉不讚同。
“我決定了,不上學了。”昊然自顧自地低著頭悶悶地走開,拿起一旁被夏父扔在地上的鋤頭,勤勤懇懇地開始鋤地,語氣低沉又堅定“從今天開始,我來幹家裏麵的活。”
夏父看著倔強的兒子,心裏陣陣撕痛。
照理說,兒子這麼懂事,身為父親的他應該非常高興。但他現在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想昊然14歲去讀書的時候,村裏的老師都誇他有個好兒子,讀書很有天分,教的什麼東西一遍就會,做起題目來還會舉一反三,這可是城裏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
可是要怪就怪他這個沒用的老爹啊,供他讀了三年書就再也沒能力供下去了。這兩年他腿腳也越加的不利索,幹起活來也力不從心,又逢田裏染上了害蟲,哎,真是倒黴事都堆在一起了啊。
昊然肯定是知道了家裏的情況,這才死活倔著不去上學。夏父緊鎖著眉頭,仿若有萬重山壓在他眉峰上,又不由得發出一聲喟歎,“怪我啊”
昊然仍彎腰在田裏挖著,“不怪你”,少年那獨特地聲線傳到夏父耳裏,“我可以去問問村裏的老教師能不能讓我去教書,如果能的話你們就不會那麼苦了。”
夏父雙手掩麵,遮住那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低低地應了一聲。
從早上幹到中午,昊然頂著毒辣的陽光,一張小臉被太陽曬的通紅,一粒一粒的汗從額頭滾下,衣衫早已被浸濕,這樣一看活像一個剛淋完水的鴨子。昊然這才知道平常夏父是有多辛苦。
因為多了一個勞動力,本來一天才能幹完的活一上午就幹完了。
夏父拿起脖間圍著的白色毛巾,想用幹淨的一麵幫兒子擦汗。
昊然隨手一抹臉上的汗,低頭阻止了夏父的動作,“你先回去吃飯,我去河裏洗個澡就回來。”說完便徑直地走向附近的小溪,這也正是昨天剛發現陌生男人的地方。
昊然脫了衣服,露出精瘦的胸膛,整個人沉進水裏,冰涼的水包裹著熾熱的身體,衝去了盛夏的暑氣,更是很好的緩解了勞動後的疲乏,好不舒服。
洗著洗著突然發現腳下好像有東西纏住了自己,昊然心裏一驚,慢慢地準備低頭向下望去,就在此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到他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