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在成都休整了兩天後開拔起程,沿岷江而下,經眉州、夾江等地,四日後在樂山駐紮,預計五天後將在宜賓府與泰親王叛軍遭遇,從而拉開這一場戰爭的序幕。
因多年沒有大規模戰事,軍中多是新丁,所以明將軍把搏虎團親信與隨他南征北戰的老兵化整為零安插於全軍之中,以老帶新,而且沿途每至一地,皆駐留加緊整頓操練。何況叛軍在金沙江南岸嚴陣以待,並無奇兵突襲之可能,行軍速度雖然緩慢,卻可盡量避免傷亡,乃是最善之策。但如此一來,便有朝中政敵諫言聖上,責其暗通叛軍,京師連發數道金牌催戰,明將軍卻依然如故,緩兵而進。
許驚弦做了數天的馬夫,幸好他天性隨遇而安,雖受懲罰亦能自得其樂,閑來無事,就將全營數百匹馬分為數隊,又給幾匹頭馬起個威風凜凜的綽號,元帥、將軍、統領一應俱全,由頭馬分別率領馬群練習排兵布陣,至於自己胯下的坐騎則起名為“木頭”,聊以泄憤。
他雖在清秋院中記了一腦子的兵法策略,但皆是強記硬背,僅限於紙上談兵。隨著大軍開拔,暗中觀察明將軍安營紮寨、調動兵馬之法,再與胸中所學一一對照,有會於心,亦算是不虛此行。
與赤虎那一場比拚倒也不無好處,許驚弦在營中已頗得人望,秦勇剛與一些士兵空暇時常與之交談,不乏敬重之意,比起初入偵騎營時所受冷遇判若雲泥。他從小便幻想自己能成為軍中重將,保家衛國,奮勇殺敵,此刻得償夙願,雖不受重用亦感欣然,短短幾天的軍旅生活令他受益匪淺,大覺留戀。
但他心頭始終掛念著刺明計劃,眼看戰事將起,自己卻是全無進展,每日僅與戰馬為伴,連重要的軍情都打探不到,更遑論去明將軍身邊盜取那關鍵的物品,不免有些著急。
許驚弦也曾考慮過利用憑天行的關係混入中軍之中,但憑天行事務繁忙,自從那日分別後再未在偵騎營中露麵。而他身為普通士卒,全無機會見到憑天行,何況穆鑒軻認定他是靠著裙帶關係入的偵騎營,自然不能落下口實。每每想到穆鑒軻那充滿譏諷的眼神,許驚弦就暗下決心,他一定要努力證明自己是一個合格的戰士。
這日午後,許驚弦總算將全營的馬匹都清洗了一遍,騎著“木頭”興衝衝地去找穆鑒軻複命。不料隨著戰事漸近,負責開路探哨的偵騎營自然難得清閑,穆鑒軻一早就領令外出,至今未歸。
許驚弦未得軍令,不敢擅自入陣。看著戰友們或比拳腳刀槍,或較騎術弓箭,大是羨慕,不知不覺往前走了幾步,靠近訓練場邊。
赤虎自恃力大,站好馬步立樁於場中,由秦勇剛等幾人合力推動。他眼角餘光瞅見許驚弦過來,乍然收勁,幾位士兵立足不穩,赤虎順勢抓住秦勇剛的胳膊,借勁猛然一推,秦勇剛踉踉蹌蹌地朝許驚弦撞來。
許驚弦正看得入神,冷不防被秦勇剛撞個滿懷。赤虎哈哈大笑:“喂,訓練場可不是你小子隨便閑逛的地方,還是快回去洗馬吧。”
許驚弦當然知道赤虎故意找茬兒,雖不疼痛,卻咽不下這口氣,瞪著他道:“瞧你那天拚得脫力,活像掉了半條命,恢複得挺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