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南走了半個時辰,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雲寄桑卻依舊沒有發現人煙的蹤跡。仿佛這裏被塵世遺忘了,處處都是荒蕪的田野和廢棄的茅舍。而且無一例外的,這些茅屋都貼上了鎮妖驅邪的符籙。
他似乎從那微冷的風中嗅出了不祥的氣息。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些山民都去了什麼地方?這些廢棄的茅舍是否和羅諳空口中的山下之事有關?重重疑問像一道道鎖鏈纏繞著雲寄桑,他腳下的步履也越發沉重了。
山風透骨,夜色如潮。
殘月在雲層間迅速移動著,暈黃的月光忽隱忽現,眼前的道路也模糊起來。山窪中的霧氣滾滾地向山頂湧動著,像冰冷的白色浪潮,將一切都囫圇吞沒。
他一頭紮入這霧中,頓時迷失了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幾裏路後,他不得不停了下來,等待山霧散開。
自己是不是有些魯莽了?這樣一個人下山,能不能找到線索不好說,師姐一個人帶著明歡在山上,不會遇到危險吧?她可是和那凶手照過麵的……想了一回,又覺得自己多慮了。卓安婕劍法卓絕,精明練達,胸中自有甲兵。她出道十年,還沒聽說誰從她手中討得好去。別月劍在江湖上聲名赫赫,絕非浪得虛名。若是凶手真的殺上門來,自己內傷未愈,多半還要靠師姐保護。想到這裏,他不由自嘲地一笑。
風更大了。濃霧在大風中退卻了,迅速潰敗下去。
雲寄桑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小小的山丘上。讓他驚喜的是,就在不遠處,一星小小的燈火正隱隱閃爍著。
那裏有人家!
腳下發力,幾個起落後,他已接近了燈光。
這裏是一個小小的村落。詭異的是,這村落裏不聞任何雞鳴犬吠之聲。除了那團微弱的燈光,整個村子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雲寄桑來到那燈火前,發現那是一盞普通的白紙燈籠。燈籠斜插在一家農舍的門前,在風中斜斜搖擺著,像一支白色的靈幡。
雲寄桑提起了燈籠,向門上照去。燈光下,門上滿是密密麻麻的黃色符紙。
這裏怎麼也貼了符紙?難道這附近真的有妖孽作祟?
“有人在麼?”雲寄桑敲了敲門。
木門應手而開,發出一聲嘶啞的呻吟,在寂靜的深夜中格外刺耳。
雲寄桑在門口站了片刻,見無人應門,這才邁步進屋。
屋內一片冷寂,破敗而簡陋的家私散落各處,厚厚的塵埃顯示這裏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他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後,在灶台的角落裏撿到了一支銀簪。顯然,這裏的主人走得很匆忙。當他正想走出屋子時,燈光突然照亮了牆壁上的一幅塗鴉。
他驀地停下腳步,舉燈照去。
那是一幅詭異到了極點的童子塗鴉。
一座高高的大山,山下一座小小的農舍。農舍前,一個孩子正微笑著給秧苗澆水。可是在茅舍的角落裏,卻站著一個披散著頭發的傀儡,靜靜望著那個孩子。傀儡沒有腳,隻有幾根細細的線牽在它的身後,線的盡頭則一直延伸到大山之後。傀儡的臉一片空白,沒有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