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永不遺忘,永不原諒 5(1 / 1)

是夜,格倫獨一人走在鄉間的土路上。

似乎是受到了德亞的眷顧,今晚沒有烏雲也沒有刮大風,一片祥和。隻有微微的清風吹著格倫的臉頰,月光照在格倫鐵灰色的長發上,顯得發色更加蒼白。

他的傷已經好了不少,盡管身上多處傷口還是隱隱作痛,但至少不需要木棍助力了。不過眼下手裏有一把鏟子,權當拐杖用也能給自己省點力。

他正在向米莎給他指示的地方走去。

——他已經不能等到白天再出門,必須今夜就行動。如果巴利古夫白天看到他拿著鏟子出去,肯定要和他拚命。

而且,無論他是否今晚行動,都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阿斯杳距離達爾果園並不遠,不到十裏,然而當格倫來到村子門前,卻發現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他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選擇這個時間來是否明智。

按照巴利古夫的說法,阿斯杳原先是拉文夏人口最多的村子之一,那裏處於整個領的腹地,原本是最安全的所在,但是短短兩年間人去樓空,不少屋子都因年久失修而倒塌,如今隻剩下殘牆斷垣和一片荒蕪長滿野草的田地。這裏靜得可怕,隻有偶爾風吹在樹葉上的沙沙聲。

即使沒有經曆過戰爭,卻像戰火洗禮過的定居點一樣荒涼,陰森恐怖。

深更半夜獨自一人來到這樣一處地方,格倫不禁把手裏的鏟子握得更緊了一些——即使他很清楚,如果真的出現危險情況,一把鏟子可救不了他。

格倫停了一會兒,閉上眼睛似乎在激勵自己,然後走進了村子。這時一陣微風迎麵吹來,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這陣風如同墓地裏刮的陰風一般吹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格倫打了個寒顫。

他緩緩地繼續深入,盡管夜空晴朗,能見度也還好,但是格倫總感覺村子裏充滿了無法看穿的陰影,他警惕地不停環望四周——什麼動靜都沒有。然而,慢慢地,他開始覺得那些空洞的,七倒八歪的門和窗戶就像一張張詭異的人臉一樣盯著自己看…

一股恐懼感油然而生,格倫咽了口吐沫,加快了腳步。又走了一陣,他終於來到了米莎提到的第一個辨認方位的路標——村裏的舊公告欄。

由於年代久遠,公告欄已經有些歪斜,頂上的茅草脫落殆盡,然而欄上並非空無一物…格倫忍不住走近一看,發現欄上雖然已經沒有任何布告,但是木板上刻滿了各種粗糙扭曲的塗鴉,盡管已經過去了20年仍然曆曆在目。格倫辨認出一個字眼“女巫”,還有“德亞保佑”,“安息”等字樣,一個披頭散發,麵目猙獰的女人頭像,被打了一個大叉,還有光明教的神聖之輪等圖案,各種雜亂的文字和圖案交織在一起,整幅畫麵十分詭異令人毛骨悚然,看著看著仿佛有一種被周遭的黑影圍觀的感覺。

格倫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後退了一步。環視四周——一切還是靜得可怕。

按照米莎的說法,佐妮婭被葬在了村子東邊的一處高地上——那裏唯一的一顆胡楊樹下,看到公告欄之後選擇右手邊那條岔路一直走。格倫定了定神,在確認了自己的方向無誤後,用最快的速度一路飛奔,他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逗留哪怕一秒鍾。

……

跑了一陣,格倫終於停了下來,他大口喘著粗氣,盡管這個季節的拉文夏已經相當冷了,但是汗還是從格倫臉側滑落下來——格倫意識到那並不是由於劇烈運動出的汗,而是冷汗…他在奔跑時居然沒有意識到全身傷口的疼痛,一口氣跑到了村子邊緣。不是他不想繼續跑,而是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

格倫彎著腰,雙手撐著鏟子,強忍著疼痛,勉強讓自己不跪倒在地。他完全沒有料到麵對這樣的場景自己竟如此狼狽,明知道村子裏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會出現,內心卻仍然無比恐懼。

有些事,發生過就再也無法改變,永遠會被人銘記。

或許,人們所畏懼的並非鬼神,而是這份永遠被銘記的怨念。

格倫搖了搖頭,苦笑著,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那筆錢,結束這一切。

他抬起頭,搜尋著符合米婭描述的高地。終於,他發現了數百碼外,在一片荒蕪麥田盡頭的那一處微微聳起的陰影,和之上的那顆身形詭異的樹。

格倫直起身,眯起了眼睛,朝著那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