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大早,小靈子匆忙的跑了朝陽殿,恭敬的朝著已經受封為麗妃的霓裳拜了拜。
“奴才給娘娘請安。”
“起身吧!小靈子,你這麼早到本宮這兒,可有事?”
霓裳訝異的昂起頭,不解的問道。
“回娘娘話,皇上請娘娘移駕禦書房。”
霓裳聽到小靈子的話愣住,心裏突然有些不安了起來。
皇上已經有半月沒有來找過自己了,自從今日自己自作主張驅逐了之前的幾個後宮妃嬪之後,便召喚自己了,他的用意何在?
霓裳很快的回過神來,望向侍立一旁的小靈子,柔聲笑道,“麻煩公公你先去回皇上話,就說本宮稍後就到。”
小靈子低頭,跪下身去,低聲道:“奴才惶恐,皇上吩咐了,讓娘娘即刻過去,請娘娘見諒!”
霓裳心裏更加忐忑了,瞥了小靈子一眼,卻也無意為難他,說道,“好吧,稍等一會兒,本宮換件衣服便隨你一起過去!”
一炷香的時辰之後,霓裳雖忐忑不安,但還是一身華服的站在了養生殿紫不凡的麵前,態度謙卑溫馴。
“皇兒如今身體甚好?”
紫不凡淡淡的問道。
霓裳愣了一下,緩緩的張口,看著紫不凡說道,“皇兒很好,謝皇上關心!”
她的目光如水般的溫柔,讓紫不凡心中頓時充滿了對她的感激之意,心知這女人為自己付出過多少!
“是嗎?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霓裳!朕聽說你今日驅逐了幾個皇兄之前的妃子嗎?”
紫不凡的眼底看不出喜怒,卻明顯有著操勞過後的濃濃疲倦寂寞之意。
“是的,皇上!您想要留那些女子在宮中?請皇上明示!”
霓裳低著頭故作冷靜的說道。
“不是,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做的很好!記住,明天將皇兄之前的妃子全部清除出宮吧,記住,給她們一些可以謀生的銀兩,別虧待了她們,好嗎?朕相信你可以辦好的!”
紫不凡聲音溫和,並沒有發怒的模樣!
“是的,皇上,臣妾明白了,皇上宅心仁厚,想必先皇的妃嬪們會感激皇上您的大恩大德的!”
霓裳依然平靜,笑容清淺柔和,仿佛春風一般,讓人舒坦下來。
紫不凡整個人放鬆了下來,也有些覺得累了!
“那就好,霓裳,你跪安吧,朕累了,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紫不凡坐在龍椅上,半閉上眼,輕輕的說道。
霓裳的心裏震了震,沒有說話,輕輕的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子,輕聲輕腳的退了出去!
直到感覺到這個偌大的屋子裏再也沒有了動靜,紫不凡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站起身來,朝著後宮裏的某個地方走去!
後宮中各個走道的積雪已經被宮人們清掃幹淨了,隻路麵凍得有些滑,紫不凡低頭看著路,走得格外小心,卻還是堅定不移的朝著某個地方走去!
寒風襲人,當他並不在意,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他走到了一處空曠的庭院。
那個庭院是當年他的母妃住過的地方,裏麵種滿了臘梅,之前他作為八王爺的時候曾多次偷偷的溜進宮來看望絮柳,便是藏身在這個院子裏。
尚未進園,遠遠便聞得一陣清香,縈縈繞繞,若有似無,淡淡地引著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
園子很偏僻,所以也根本沒人過來清掃過,黑色金邊飛龍騰起象征著帝王身份的靴子在積雪上踩出一個個清晰的腳印。
滿園的紅梅飄香,開得盛意恣肆,紅得絢亂,花瓣上尚有點點白雪,晶瑩剔透,更添清麗傲骨。
不知道是梅吸引了她,還是未曾被破壞的雪景吸引了他,他毫不猶豫的踏腳走進了空曠的園子,越來越朝裏麵走進去!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秀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殺葬花人。獨倚花鋤偷灑淚,灑上空枝見血痕。
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花落人亡兩不知!”
小院的某處傳來了淒清而動人的歌聲,紫不凡不由一愣,不由自主的朝著聲音傳來的小院深處走了進去。
他情不自禁走近兩步,直到看梅樹的深處枯井的旁邊,一個跪井邊,手捧花瓣望枯井深處撒去的清麗身影。
清冽的梅香似乎她纖細的身子融入這冰天雪地之中去,冰清玉潔的一抹麗影,看得人辛酸而心疼。
紫不凡整個人好像受了蠱惑一般,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她。
滿地冰雪,隻見女子撒完手中的花瓣,雙手合十,默默對著枯井淒哀出聲。
“若雲不知前途如何?誰讓我是你的妹妹是罪臣之女呢?如今我不知是不是要感謝當年父親的殘忍,沒有將若雲入住族譜,逃過一劫,成為唯一一個未死的許家人!不論如何,以後若雲可能都不會再來看你了!不管是出宮還是在宮中了此殘生!再見了,姐姐!”
說到這兒,她絕望的閉上眼睛,任憑那種身將要長埋宮中再不見天日的滿心酸楚暢快淋漓的侵襲過自己早已冰冷的心。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剛剛想要起身,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濕答答的腳步聲。
“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麼?”
聽完她的一番禱告,其實紫不凡早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心裏突然湧起了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許若雲低著頭清晰的看到了繡著金龍的鞋子和一身的明黃色袍子,頓時了然眼前這男子的身份。
“罪女許若雲無意驚了聖駕,還望皇上恕罪!”
若雲微微的福了福,冷冷淡淡的說道。
四周萬籟俱靜,隻聞得風吹落枝上積雪的簌簌輕聲,半晌無一人相應。
若雲突然有些驚慌了起來,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帝王之尊竟然半天也沒有說話,一句話也沒有說,更沒有回應自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