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裏一片寂靜,靜得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四周,隱隱飄來泥土的芬芳、青草的氣息,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一個身著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呆呆地站在懸崖頂端,一臉恐懼地朝山下望去。
崖底,躺著一個黑衣男子。他的臉被頭發蓋住了一部分,看不清麵孔,但在頭的一側攤開了一大片血跡,觸目驚心。
她殺人了……
她居然殺人了……
平日裏連雞都沒殺過的她,居然殺人了!
怎麼辦?強撐著軟弱無力的雙腿和殘存的理智,她告訴自己,她還年輕,不能這麼快就完了。可是,這個人又何嚐不是無辜的呢?
原來,生與死的差距就在一瞬間。就在剛才,山下的那個人還活著,也許,對他而言,隻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散步而已。正如對她而言,隻是偷偷溜出去騎馬那麼簡單。
對,他才剛剛掉下山崖,或許還有救!一絲僥幸的情緒油然而生,讓她有了一絲力氣。隨即,她邁開了早已沒有知覺的雙腿,迅速向下山的小路上奔去。
她的步子並不穩,一路上摔了好幾個跟頭,衣服上很快沾滿了泥土。膝蓋有些疼痛,但她並沒有停下來去看,而是咬著牙繼續跌跌撞撞地狂奔——比起某人失去生命的代價,以及她即將失去一切的代價,這點小傷很本不值一提。
但她還是來晚了一步。山下,躺下那人的旁邊,已經圍了一老一少兩個人。那個背著竹筐的老者她認得,是鄰村的焦郎中,給她父親看過病。隻見老者在那人的鼻息間探了探,搖了搖頭,對另一人說道:“報官吧。”
女子躲在一棵大樹後麵,心再一次跌到穀底。眼睜睜地看著焦郎中旁邊又多了幾人,他們圍著屍體,唏噓不已。
“這人怎麼沒見過啊?”
“像是專門被人殺死在這兒的,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不會是劫匪吧?這光天化日……太可怕了!”
“不可能,你看,錢袋還在身上呢!”
“還這麼年輕,可惜了。”
女子再也聽不下去了。死者還年輕,自己又何嚐不是?她才剛滿十六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就在前幾日,今年的新科狀元,父親好友季伯伯的長子向她提了親,聘禮都送來了。她從未見過這位新科狀元,說不在乎狀元夫人之位是假的。至少,以後可以衣食無憂,下半輩子可以好好孝順爹娘了。
一切的一切怨不得別人,全怪她自己。她為什麼要貪玩,為什麼要偷騎家裏唯一的那匹馬——對了,馬呢?
“讓開讓開,李捕頭來了!”伴隨著一陣喊聲,幾名官兵擠到了前麵,擋住了看熱鬧的人們。女子再也不敢多作停留,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地離開了。
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到家的,小心翼翼地打開大門,見院子裏沒人,她才稍稍鬆口氣。
“離兒!”正當她準備進屋時,父親的聲音傳來,“這一下午你都跑哪兒去了?衣服怎麼髒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