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剛說出來,韓錦程就知道不好,可話已出口,不能收回。
他低下頭,臉上滿是掙紮。
開口問共產黨在津門的力量,這種話實在有些過線,無異於等同與胡瑞龍挑明、攤牌。
更何況,憑什麼要人家幫你忙?
他關心津門的情況,或者說,是他那已經失散三年的姐姐,北平和津門相隔實在太近了,他擔憂戰局膨脹後,波及到他的姐姐。
三年前,家中大變,他獨身逃離津門,來到了星漢市,並且改了名字,但他很確信,自己的姐姐並未出事。
父親身死的時候,姐姐還在上海藝術大學學習繪畫,不會受到牽連。
在家中未曾生變的時候,姐姐還來信告訴他想要拜徐悲鴻為師,在國畫上深造。
在當時,徐悲鴻已經是曉譽大江南北的畫家了,姐姐曾經說過,即便不能拜徐悲鴻為師,也希望得到徐悲鴻的指點,她的夢想就是做一名女性畫家,證明新時代的女性不必男人差。
徐悲鴻早期的《九方皋》和《徯我後》讓姐姐十分的觸動,畫中強烈的表達了熱愛祖國和人民的真摯之情,乃至種種苦難民眾對社會和生活的希翼之心都表達的淋漓盡致。
在韓錦程的記憶中,姐姐是一個文靜的藝術少女,她堅定不移的向著藝術家方向前進著。
姐姐曾經說過,有朝一日,她的畫也要向那些大畫家一樣,揭露社會的陰暗,充滿著向上積極的靈魂。
實際上,姐姐原本同韓家就有些格格不入。
父親醉心生意應酬,很少管家裏的事情,而從前的韓錦程完全就是個紈絝子弟,整天四處遊玩,飲酒作樂,無所事事。
姐姐十四歲的時候就到上海的姑媽家生活,學習藝術,除了與他通信外,很少同父親聯係。
原因就在於父親早早為姐姐許了親事,姐姐接受現代教育,思想前衛,自然不肯,因著此事,常常與父親吵架。
韓錦程低著頭,想到這裏,嘴角無奈咧開,現在想來,過去的日子是多麼美好。
可現在卻是一家子崩散離析。
胡瑞龍麵色微變,不過馬上又平靜下來,他的身份韓錦程應該早就猜到了,既然當時沒有說出來,以韓錦程的性格不會多事,今天看韓錦程情緒不對,應該是真的有要緊事找他。
可是他來取錢,自然也是有急事,胡瑞龍目光轉動,最終沒有急於離開。
救人的事還得計劃一下,與組織商量,雖然緊要,卻並非迫切,此時聽聽韓錦程如何說,或許,會是一個吸納韓錦程入黨的好時機。
這個念頭,胡瑞龍早就有了,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他說道:“津門那裏你還有親人?你怎麼確定你的親人沒有在三年前就出事呢?”
韓錦程急道:“姐姐不會有事的,父親出事的時候,她還在上海,而且姑媽的夫家在上海很有勢力,姐姐隻要投靠過去一定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