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老一身氣概,不需出手,已足令見者自沮。

卻見王子嫿雖心情凝重,麵上自笑吟吟地衝他迎去。

——滿座之中,當真隻有她敢這時上前。王子嫿想來也自知不敵虯髯客。可與魏王有諾在先,豈可因敵手強大而自毀然諾?

她眼角餘光遙遙地望向李澤底,隻見他被牽製於畸笏叟拳下,料來不及趕來。此時隻有她孤身迎敵。可敵手再強,也難掩她蛾眉之高概!

卻聽她笑吟吟道:“隻是張老怎知,自己手中之魚,就是適才硯兄弟放生的那條呢?”虯髯客微微一愣,哈哈大笑道:“聰明!隻是你小妮子又怎知,自己所選,就一定是真命呢?”說著,他眯眼看向王子嫿,腳步微停,說了聲:“可惜了!”

話畢,他就再度前行,大踏步地直衝王子嫿走來。

——看他龍行虎步之態,分明當迎向自己加以阻攔的王子嫿已不存在!

他這一句“可惜了”卻讓李淺墨心頭一驚:子嫿姐姐有險!

回護魏王與否在他來說還是一件掙紮之事,但子嫿姐姐,他豈可任她遇險不管?他雖與王子嫿見麵不多,卻已深知她的脾氣,那是遇強愈強,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

今日,虯髯客要想對她答應保護的魏王不利,除非踏過她的屍體去!

李淺墨情急之下,再不猶疑,吟者劍鏘然再出,一勢已朝虯髯客飛擊而去!

隻聽他口裏叫道:“虯老兒,速退!”

虯髯客笑看了他飛襲而來的身形一眼,微笑道:“你可真真花心,又是珀奴,又是什麼耿鹿兒,還加上這個王子嫿,怕還有那個什麼當異色門主的小妮子,你到底有多少要護住的女人?”說著,他大袖一揮。

他袖子本已為水濕透,這時一揮之下,為他內力充滿,直如一麵滿篷之帆。

卻聽李淺墨叫了句:“子嫿姐姐,快退,待我……”他一句未完,一招吟者劍已與虯髯客手中大袖交接上。

——當日,參合莊中,他也曾對虯髯客出劍。但直至此時,他才知道虯髯客的厲害!怪道強橫如李澤底,也對此老深自忌憚。

他隻覺那袖上濕濁之力,如大海之上,雲蒸霞蔚,濕重難當,卻也自絢爛,膠凝得吟者劍也遲鈍起來。

隻聽虯髯客笑道:“小孩子,走開,我不殺你!”

李淺墨一怒道:“臭老兒,走開,我也不想殺你!”他擊出之劍此時已被卷入虯髯客大袖之中,卻聽得虯髯客哈哈大笑:“小王八蛋,你倒真合老子的脾氣。”說著,他袖子朝天一甩,已把李淺墨連人帶劍,直向空中甩去。

李淺墨隻覺自己如置身於暴風眼,身子立時騰空而去。他在空中轉折身形,一劍下擊,可也覺得,自己出手已慢——虯髯客那一隻巨靈神掌已經祭起,指向的就將是王子嫿的天靈蓋。

他急怒之下,身子飛旋,頭下腳上,已不顧自保,直向虯髯客頭頂釘去!

可哪怕他已盡全力,還是覺得自己恐怕來不及了。

虯髯客今日有圖而來,出手斷不會稍加容情。哪怕王子嫿也號稱人間奇女子,但在此老掌下,不知能否當得住一招?

卻在此時,隻聽得一聲朗吟,空中閃過了一條尺蠖樣的影子,那熟悉的“縮如尺蠖,而展似遊龍”的尺蠖劍,忽從曲江池麵,直襲而來。

李淺墨心中一喜:

——羅大哥!

來者是羅卷!

李淺墨一時心中驚笑:哪怕羅卷與子嫿姐姐新婚即別,各行天涯,各有求索,可今日一旦王子嫿有難,那是任什麼也擋不住羅卷拔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