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瑤光覺得自己的思緒又開始紛亂。
唐夢生隻一默然,便說道:“姬大小姐為了你的反對而約束住自己的心,似乎並沒有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吧。”
姬瑤花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為什麼非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
唐夢生一笑:“其實巫山武學,也不是不可以自救的,隻是你們囿於曆來的習慣,一直不敢去嚐試罷了。自然而然,任性逍遙,對吧?你們的心中若有了約束住七情六欲的念頭,一念既生,由心所至,那麼無論是放縱還是約束,無非自然之道,這又有什麼不對了?”
姬瑤花與姬瑤光對視一眼。
姬瑤光的臉上慢慢地浮起了欣然的笑容,姬瑤花的眼中則閃起了灼灼如烈焰的光采,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我已明白你的意思。”
她默然一瞬,又道:“倘若我能夠借用你們太乙觀一神守內、一神遊外的練氣之術,將縱情之我與守定之我融為一體,要執著便執著,要飄搖便飄搖,縱使是天意難問,世情不測,人心多變,又豈奈我何?我自能在變與不變之間,來去由心。”
唐夢生心中不覺一震。天意難問,世情不測,人心多變。姬瑤花之所以遲遲不願踏入溫侯府,想必便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她始終不能真正信任這個人世。她信任的,也許隻有姬瑤光而已。
這個看起來七竅玲瓏、千變萬化的女郎,其實從未真正走下過神女峰。
但是自此以後……唐夢生忽然覺得非常後悔,自此以後,姬瑤花會不會掀起更大的風浪?而且看起來他隻怕十有八九會被卷進去。
也就在這時,雲霧之中,一線簫聲自山林間扶搖而上。
姬瑤花微微一笑:“伏日升來了。他想必是來救甘淨兒的吧。”
姬瑤光若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
唐夢生聽得出他歎息中的憂慮。姬瑤花剛剛有所領悟,便想要在伏日升的身上一試鋒芒,隻怕會冒很大的風險。
但是她若不去一試鋒芒,隻怕就不是姬瑤花了。
一曲終罷,祠門外有人笑道:“姬師妹,我已來了,為什麼還不打開祠門?”
姬瑤光伸出拐杖在石階上某處敲了一敲,祠門悄然打開。
伏日升大步而入,在庭中站定,一揖到地,說道:“三位早安。”
他輕輕地敲著手中那支黝黑中帶著點點暗紅、如血色斑斑的鐵簫,向姬瑤花說道:“多日未見,姬師妹你可安好?”
姬瑤花莞爾:“我當然很好。你為什麼不問淨兒師妹的下落?”
伏日升隻一笑道:“我知道姬師妹並不會對淨兒怎麼樣。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姬師妹要對付的始終是我而不是她吧。”
姬瑤花歎息般說道:“伏師兄,你文采風流,在我們之中,本來你是最有希望將講求靈性與悟性的巫山武學發揮到極致的,所以自從知道你的身份後,我就對你寄予了極大的期望,希望伏師兄你能夠與我合作,共同參詳巫山武學,尋找到一條完善之道。但是……”但是他們卻成了勢不兩立的對頭。
伏日升凝神注視著姬瑤花,良久,搖搖頭道:“姬師妹,今天的你真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間要對我說這些話?”
他記得姬瑤花好像習慣在動手整治某人之前,都會好言好語地安撫這人一番,告訴他這一刀下去不會太痛。她是不是終於打算與他來一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