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夢生暗自歎了一口氣。姬瑤光的病軀之中,竟有著這樣的大慈悲心與絕大的勇氣。
姬瑤花繼續說道:“我想方設法搜羅巫山各峰的武功,為的是瑤光能夠更好地了解巫山武學。我盜取各個道觀的武功秘笈,也是這個原因。當瑤光發現太乙觀心法的奇特之處時,認為關鍵可能就在這裏。於是我們設下了這個局。”
唐夢生看著姬瑤花。姬瑤花靜靜地迎著他的注視。
這樣溫柔而又堅定的神情,令得唐夢生不覺想到了殿前石階旁的掃壇竹。細細柔柔的綠竹,看似弱不禁風,卻有著疾風暴雨也不能摧折的堅韌。
唐夢生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七情六欲如水無岸——瑤光想做一個巫山門的大禹王嗎?”
姬瑤花嫣然而笑:“你以為呢?”
唐夢生喃喃道:“禹王治水,這是何等功德,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姬瑤花的欣喜見於形色,就如一個乍得珍寶的小小女孩,喜滋滋地道:“我一直擔心你不肯留下來呢。瑤光就在神女像後的小廂房中,你去陪陪他可好?我要去看看甘淨兒。”
姬瑤花伸手在神案下某處按了一按,殿門處的地板移開,她自懷中取出一顆夜明珠,托在手中,飄然而入,地板複又合攏。
在她轉身的一刹那,唐夢生已感到了她神態的變化。將要麵對甘淨兒的,是一個冷靜鎮定、自信而高傲的姬瑤花。
以這樣從容而優雅的神態去麵對已成為階下之囚的甘淨兒,想必最能打擊甘淨兒的自信心吧。唐夢生望著她冉冉而沒,嘴角不由得浮上連他自己也未能察覺的笑意。
神女像後有兩間小小廂房,右邊一間房門緊閉,左邊一間,竹簾後透著隱隱燈光。
唐夢生揭開竹簾走了進去。姬瑤光靠在窗邊的木榻上,伸手將榻旁小桌上的燈光剔亮一些,示意唐夢生在桌邊的竹椅上坐下。
小小一間房中,除了一桌一椅一榻之外,便是占據了整麵牆的書架。
唐夢生一坐下來便道:“我已決定留下來與你們共同參詳巫山武學與太乙觀武學。”
姬瑤光微微一笑:“我聽見你們的話了。”
唐夢生有些驚異:“是嗎?”隔了一道牆,距離又有些遠,並未修習過內功的姬瑤光卻能聽到他們在大殿中的談話?
姬瑤光笑著說道:“方攀龍設計的傳音通道,可以讓坐在這兒的我聽見聖女祠內任何一個角落中的聲音。瑤花對你說的那番話,令你很感動是吧?”
唐夢生不覺皺起了眉:“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嗎?”
姬瑤光悠悠然說道:“這一番話,三年前瑤花也曾對方攀龍說過。”
唐夢生一怔,心中仿佛陡然失落了什麼東西般感到異樣的怔忡。
姬瑤光凝視著他說道:“我之所以沒有去找一個溫泉之鄉住下來養病,僅僅因為我是姬瑤花的弟弟。我是為了她才留下來的。”
唐夢生的心中又升起那種撲朔迷離、如夢如幻的感覺。他不知道他們之中誰說的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