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於世界之巔的少年們(四 )(1 / 3)

唐謐說得興奮,講完一長串才發覺有些累了,微微氣喘,臉上帶著病態的潮紅。眾人這才想起她其實還在養傷,不禁都在心底暗暗感歎,這小姑娘是哪裏來的這一股子力氣。隻有白芷薇心下浮起些微憂慮。她知道唐謐原本算不得一個勤奮要強的人,做事的動力往往是好奇心和一時衝動,現下傷成這樣,不躺著撒嬌反倒有些怪了。

隻聽唐謐略略休息,又道:“現下還有一個要解開的謎題,就是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如若這人如此了解蜀山的情勢,又這樣精於順水推舟,總能將事情引向他想要的結果,那麼我們就應該想辦法不讓事情往他想要的方向發展,這樣說不定他自己就會冒出來。”

慕容斐聽了,道:“還能有什麼目標呢?蟄伏這麼久,一直在暗中觀察蜀山的動靜,他大約是我們的大對頭——魔教的奸細。他的目標一定就是毀了咱們蜀山。”

“也說不定是為了權力。”桓瀾說。

“結論別下得太早,那樣會讓我們的思路受到限製。我上次一直覺得藏書閣偷窺我們的是一個人類,就是犯了這種錯誤。”

唐謐說到這裏,才發覺自己真的是已經累了,卻仍然強打精神又對白芷薇加了一句:“芷薇,讓桓瀾的魂獸給你那個叫顏尚的親戚送個信,拜托她用她的消息網幫我們打聽一下李冽和銀狐的消息,若能找到這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事情都會好辦一些。”

“好,你放心。”白芷薇點頭答應,見唐謐麵露倦色,隨即招呼眾人離開。待到所有人都出了帳篷,她回身關切地補了一句:“唐謐,別忘了注意你自己。”

白芷薇這話原是讓唐謐小心身子,奈何唐謐此時一心想著這些未解的謎題,以為白芷薇因知道自己的奇異身份,是在提醒自己恐怕也和這些事有些幹係,不免眉頭緊鎖,又陷入了沉思。

想著想著,她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唐謐恍惚地被人扶坐而起,接著,背心處便有一道溫暖的力量注入,然後耳邊傳來顧青城清淡的聲音:“那就去魏王宮吧。石千明的本事不小,隻是沒有內力深厚之人為你調息,好得可能要慢一些。”

“沒關係,離三月還遠著呢。”唐謐口氣淡淡地回答。

若是這麼長時間不見到他,將來就算發現他是敵人,可能也不會猶豫不決了吧,她這樣想著,不自知地低低歎息。

第二天一早,歐陽羽送來了經過一天兩夜趕製出來的輪椅。

唐謐被白芷薇扶坐上去,笑著衝歐陽羽說:“你看,我和師父都已經坐上這東西了,現下隻剩你一個。你還不趁著手腳麻利的時候給自己也預備一輛。”

若是平時,歐陽羽一定會麵不改色地與唐謐鬥上兩三個回合,可是今日看著那丫頭小小的身子裹在紅色的袍服中,沒有半分力氣地癱軟在輪椅上,隻有一雙眼睛閃亮得叫人心悸,忽然就覺得鼻頭發酸,背過臉假意做出東張西望的樣子說:“瞎說什麼呢,你給我早點兒好!”

唐謐看著歐陽羽細瘦的肩膀,還有他同樣又細又長的手指上新添的幾道刀痕,在心裏對自己說:“唐謐,你一定要加油啊!”

然而還未啟程,唐謐這裏便來了五位清源寺的不速之客。為首之人竟是清源寺主持同光方丈,而隨行四人則是清源寺的四大班首。

唐謐一搞明白這幾人的身份,暗叫不得了,清源寺以這麼高的規格來給我送行,一定有什麼大事。

果然,同光老和尚在兩句簡短的客套之後便直接轉入正題:“聽說貴派穆殿監過世的時候,隻有唐姑娘你一人在場,那麼玉魂一定是轉宿到唐姑娘的身上了吧?”

唐謐想起穆顯臨終前說過要幫他將玉魂還給清源寺,便覺得不該隱瞞:“正是,那東西已經自己飛入了謐的左眼。”

清源寺的大人物們互看了一眼。

同光和氣地對唐謐說:“這玉魂是我們清源寺的秘寶,關係到生佛的傳承,但是對外人卻是毫無用處的,所以,還請唐姑娘能幫忙送回。”

唐謐知道穆顯曾用玉魂幫自己走出六識之亂,聽同光這樣一說,便對他有了些芥蒂,暗自覺得這老和尚所言不實:“穆殿監隻來得及交代謐將玉魂還給貴寺,卻未曾教導過如何把它從眼中拿出來。”

同光隱約覺得唐謐似乎對己方有所懷疑,耐心解釋道:“玉魂是先人時代的遺物,必須宿存在活人的眼睛裏,過去一直以曆代的生佛為宿主。若想使玉魂離體,隻有兩種法子,一是玉魂的宿主懂得清源寺秘法,自己取出來,不過這法子不可能讓玉魂長時間地離開宿主,玉魂最後還是要回到宿主眼內;二是當宿主死去的時候,玉魂會自行離開,尋找一個最近的活人。貴派穆殿監年輕時因為機緣巧合,遇見上一代生佛圓寂,因為當時別無他人在場,所以生佛便將清源寺的秘法和玉魂都傳給了他,與他約定,要去清源寺幫助找到下一代生佛。穆殿監是言出必行的人物,後來的確幫我寺找到了現世生佛,隻是他如若不死,玉魂便會一直棲宿在他的眼中,所以他曾答應過,他人生最後的時日一定會待在清源寺裏,這樣他死後,玉魂也會重回生佛的眼中。”

“那麼方丈希望謐如何做?”

同光臉上現出為難之色,猶豫一下,還是開口道:“唐姑娘與穆殿監的情形不同,姑娘的武功未成,現下傷勢又重,所以……”

“所以性命堪憂,隨時會死是不是?”白芷薇忍不住在一旁沒好氣地搶白道,“方丈就直說吧,到底是什麼意思?”

同光看一眼麵前銳利如劍的少女,微笑道:“老衲想請唐姑娘到清源寺醫治身體,還會請生佛教導唐姑娘清源寺的秘法,好讓唐姑娘以後在必要時,能夠自如取出玉魂幫助敝寺。但是為此老衲也要提一個不情之請,就是希望唐姑娘以後可以一直住在清源寺內。”

唐謐自然明白同光的意思是隻有她始終住在清源寺裏,才能保證死的時候玉魂必定能夠重回生佛的眼裏,但是且不說以她的性子根本受不了一直幽居於廟內,就算因為現在害死穆殿監的人還未找到,她也是無論如何不能答應的,於是當即回絕:“實在對不住,這件事謐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方丈。並非謐不願意歸還玉魂,隻是身負要事,故而無法前往貴寺。但是謐可以答應方丈,一旦到了方便時定然前往清源寺向生佛學習秘法,以備貴寺所用。並且,謐也可以像穆殿監一樣發下重誓,在人生的最後時日一定會居於清源寺,好讓玉魂重回寶刹。”

同光見這個癱在輪椅上的小姑娘雖然麵色憔悴,可是頭腦卻清晰,言辭禮貌又恭敬,半分不落口實,心下倒覺得不可小覷,然而玉魂落在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眼裏終究不妥,便又道:“那麼可否請唐姑娘來清源寺醫病呢?”

未等唐謐作答,一旁的桓瀾便接道:“不可。此去齊國路途遙遠,她一個病人實在受不住這樣的顛簸。再者說,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去陌生的清源寺,叫我等如何能放心?在下的意思是,貴寺若是想拿回玉魂,還有別的法子。”

桓瀾這話說得模糊,眾僧人卻都明白了言下之意。

四大班首中以西堂僧同悟的脾氣最爆,立時怒道:“小娃娃你是什麼意思?我們要是有想害她性命取走玉魂之意,何必等到現在。清源寺若然真想要殺什麼人,難道還算難事嗎?那時候對穆顯就……”

“同悟,休得妄言!”同光厲聲阻止,雙手合十向唐謐和她身後的少年們微施一禮,“唐姑娘,實不相瞞,我等其實從心裏感激貴派的穆殿監和唐姑娘你。隻因這玉魂不能離開宿主太久,如果前任宿主死亡了,而周圍又沒有其他人可供棲宿,玉魂便會很快消亡。所以,穆殿監和唐姑娘都算是保護了鄙寺傳承重寶的恩人。更何況,玉魂長期棲宿的那隻眼睛將會漸漸失明,算起來,兩位真是為了清源寺犧牲不少。故此,請唐姑娘相信老衲和清源寺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