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都沉默了下來。不知不覺,小吃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空靜了下來,老板軟綿綿的靠著桌子,手裏拿著一把蒲扇,不時的搖動幾下,嘴裏哼著老掉牙的情歌。此時離著小吃店打烊的時辰還是早了些,在電影院看完深夜場電影的人們將會把這裏的生意推向一個新的高潮。
還能聽到街邊ktv裏傳來鳳舞九天那震的人心肺嗡嗡響的沉重的低音和dj瘋狂的喊麥聲,夜市的熱鬧才沒有那麼早就結束呢。
四人中就數林子安最為安靜,像個小女生似的,他瞅著錢飛虎的眼睛,錢飛虎在林子安的眼裏,仿佛是遭遇了海難的船上將要被丟進海裏喂鯊魚的患了急性惡性傳染病的同伴。
“阿軍,要是你現在後悔還是來得及的,趁現在上學,多讀點書,基礎打紮實了,正所謂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我們還年輕,還用得著害怕日後沒有出人頭地的日子嗎?”
錢飛虎對林子安不以為然的一揮手,不屑一顧的別過頭去,在錢飛虎的個人字典裏,從來就沒有“後悔”這個詞語,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將來更加不會有。
“反正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學渣,我從我娘肚子裏生下來,就注定不是讀書的料子。”學校裏的椅子就好像是廟裏的蒲墊子,然而錢飛虎天生就是一個俗念非常重的人,骨子裏從來就沒有透著一股對佛祖的虔誠的意思,這要是讓錢飛虎在椅子上聽上一堂課,在他看來,這感覺簡直比古代喊冤時滾釘板還要來的痛苦。
錢飛虎心裏想著,誰也沒有權力去剝奪他錢飛虎接受教育的權利,完完全全是因為學校的環境和錢飛虎叛逆的性格格格不入,這才把錢飛虎逼得選擇了退學。聽了子安的話,或許能夠讓錢飛虎回心轉意,但是他回頭之後,又是一條“混江龍”的話,整天到處東打西鬧的,渾渾噩噩的混日子的話,倒還不如趁早走出學校,去到社會上去闖蕩一番的好。
“隻要阿軍肯靜下心來,好好反思一下,肯定是能夠有希望轉變過來的。”林子安還是不甘心,急切的反駁道,瘋狂的抓撓著自己的頭發……他一著急,老是就這樣兒。
飛虎懶得和林子安爭辯,但是視線也沒有從錢飛虎身上離開過,見著他醉醺醺的樣子,紅的和猴子屁股似的臉開始變得暴躁起來,揮著手,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囔著:“都特麼的不要再說這些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屁話了,我……”
忽然,錢飛虎無力的捂住額頭,趴在了桌子上。
“阿軍,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坦啊?”林子安自己也覺著自己的腦筋跟衛龍辣條似的,麻辣麻辣的,胃裏有股說不出是酸是苦的東西忍不住要往上冒,甚是難受,於是向眾人提議著,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飛虎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發現現在已經是十二一刻了。剛才靠著桌子哼著歌兒的小吃店老板正在用一雙昏昏欲睡的死魚眼看著他們。飛虎朝著他招了招手,將他叫了過來。
小吃店老板瞅著爛在桌子上的錢飛虎,語氣像是挖苦還不知道是佩服的說道:“四位老總,今兒個可真是大勢頭喲!一箱啤酒五份小菜一共五十元整。”
錢飛虎撇了撇嘴角,斜了他一眼,心裏暗自嘀咕著:“這老板的心眼兒簡直比臭水溝裏的黑水還要黑,這才多少東西啊,就要這麼多的錢,這不是在坑我們,欺負我們學生沒有社會經驗麼。”
摸出口袋中的五張“毛爺爺”夾在手指中間捋了好幾下之後,才給了那店老板。
這些錢是大夥兒幾個一起湊的。本來錢飛虎說要做今兒個“踐行宴”的東家,無奈實在是拗不過飛虎他們三個,隻得依著他們的意思,按著老規矩辦事。
不過,錢飛虎還是當著三人的麵,豪氣衝天的拍了胸脯......隻要自己的工資一發,就領著大夥兒去“轟”一次當地最好的“金悅大酒店”。
“唉,這下子,看來買書的錢又要泡湯了!”飛虎心裏跟著腸胃裏的啤酒混合物似的酸不溜秋的。
這飛虎三人方才站了起來,錢飛虎就跟一直潛伏在暗處的獵人似的,猛然間就抬起了頭,和著武林高手摘花飛葉似的,猛的一劈,將桌上的啤酒奪了去,咕咚咕咚的幾口就下了肚,速度快的讓三人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去阻止他。
四人勾肩搭背的走在大街上,街邊的路燈像是已經年過古稀的老人,吃力的駝著背,昏黃暗淡的燈光朦朦朧朧的,是渴睡人的眼,看著這四位還不願意在夜之神靈的懷抱中沉沉睡去的少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