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自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停止掙紮,對於南宮玄澈的話,卻不置可否,這壓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要做什麼,與她沒有一點關係。
贏千月頓時收了笑容,本是爽朗大氣的麵容上多了幾分帝王的嚴肅與深沉,他看著墨染的滿頭銀發,眼中有心疼亦有薄怒,聲音不自覺就沉了,言語之間帶了指責道:“北皇欠雲墨的,似乎不隻是一個封後大典吧?”
南宮玄澈眉頭輕輕一皺,麵色絲毫不變,但桌子底下握著她的手卻是明顯顫了一顫,五指不自覺地收緊,似是要將他心底所有的感情都透過貼合的手心傳遞到她的心裏。他抬頭望著贏千月一字一句沉聲說道“辰王說得很對,朕的確是虧欠雲墨太多。所以朕後宮空置至今,隻為等她回來。若是雲墨肯給朕這個機會,那朕發誓,在以後攜手相伴的歲月裏,會傾盡所有彌補朕對她的虧欠!”
空設後宮!贏千月心中一沉,驀然想起一年前她曾經問過的那句話,她說:“三宮六院,美人無數,一個帝王的真心,你認為有多真?”如星子一般璨亮的光華黯淡下來,隻這一點,他目前似乎就已經失去了資格。
雲纖帝冰灰色的眸子轉了一轉,笑著端起一杯水,舉起的時候手似乎沒能拿穩,指間一滑,杯中之水就朝地上潑了出去。他望著手中的空杯,再看看地上蜿蜒流淌的水,惋惜歎道:“古語真是說得極好,覆水難收啊,隻可惜了這一杯好茶。”
南宮玄澈眸光邃變,投過去的眼神暗箭般鋒利,贏千月微微一愣,笑容立刻又回到他麵上,“覆水難收,雲纖帝說得好。”他眼光一亮,放眼天下,能與他匹敵的不過就是南帝、北皇、雲纖帝三人,南帝與北皇都傷她至深,以雲墨的驕傲,必定不會回頭。而雲纖帝,是她的哥哥,那麼,還有誰能與他爭奪?如此絕世佳人,就算後宮佳麗三千,獨寵她又能如何?
贏千月笑著問她:“雲墨?”三位帝王的目光同時聚在她臉上,等待她的反應。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窗外夜色濃鬱,異常寂靜,而屋裏的昏黃燭影時明時暗。墨染隻是靜靜坐著,看這三個帝王各懷心思,談話間暗藏機鐸,她卻不發一語,仿佛一個無關之人,置身事外。她的心,早在看到窗外熟悉身影的那一刻起,不知道飄去了何方。
贏千月見她不開口,心中忽然忐忑,他們這樣旁若無人般的明爭暗鬥,竟完全沒有顧及到雲墨的感受,她必定是生氣了!可他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在這樣的情形下,他還能說此什麼?
南宮玄澈和雲纖帝也都不再開口,似乎在想著各自的心事。覆水難收?覆水難收!到底是他,還是他?有人想收收不回來,有人卻連收都無處去收!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還夾雜著無比的尷尬。
贏千月無意轉頭看到仍然還跪在門口處的客棧掌拒,僵直著身子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下,咳了一聲,連忙道:“今日天色已晚,不便趕路,就在這歇了吧。明日一早再動身回城,不知雲纖帝與北皇意下如何?”二人均示意無妨,贏千月吩咐道:“收拾出幾間上房,好生接待貴客。”掌櫃趕忙連聲應了,退下去安排住宿。
經此一夜,這個簡陋而陳舊的客棧就出了名,在往後的數十年裏,凡是路經雁城的旅人必來此地住上一宿,看看當年叱吒風雲的三個皇帝連夜兼程趕往此處所為之女子住過的地方,沒有人知道,其實在這一晚,有一個將會留芳千古的帝王就站在這間房屋後麵的密林之中。而那名女子,也被後世人所記住,不隻因為她紅顏銀發,傾了幾國帝王之心,也因她的智慧,她的膽識,以及她為這個天下未來的太平所做出的無與倫比的貢獻。
第二日一早,天初亮不久。
客棧外頭傳來嘈雜之聲,一陣紛亂的腳步踏上樓梯,來到他們所在的客找。為首之人正是當年與贏千月一起去往天啟國的中年男子,此人姓曆名武,是辰月國王宮侍衛總管。贏千月三人已經起了身,正坐在廳中閑話,曆武進了屋與眾人行了禮後,道:“王上,禦輦已經到了。”
贏千月道:“好。雲纖帝和北皇既來了我辰月國,不如就與朕一起去王城,靜待選馬之期,如何?”
雲纖帝和南宮玄澈皆微笑點頭,“如此,隻好多叨擾辰王一些時日。”
贏千月爽快笑道:“二位不必客氣。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