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剛至午時,竹杖聲與腳步聲在三香閣門外停了下來。
一個動聽的女聲道:“說好了午時赴約,為何三大會主都不現身?”許驚弦隻覺這聲音頗有些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在何處聽過。
那個低沉喑啞的聲音道:“鶯兒莫急,這件事可以問問潛鮫幫的金時翁幫主。”同樣的聲線,稱呼那女子時頗有一份疼惜之意,提及金時翁之名時卻似乎隱含了一絲殺氣。
眾人的目光齊齊轉向金時翁。金時翁原本還算篤定,但聽那聲音提到自己名字時忽覺心頭慌亂,忙不迭解釋道:“此事與老夫無關,隻是曾聽杜會長說起,三大會長有意晚一刻才赴約,隻為給擒天堡使者一個……咳咳。”
“唉,丁某在涪陵城的碼頭上,已算見識三大會的下馬威了,想不到來了三香閣,還要受此折辱。川蜀武林同是一脈,本應聯合起來共抗外敵,又何苦如此?”隨著說話聲,兩人挑簾入閣,果然正是那盲目老人與黑衣女子。老人頭上依舊戴著那頂鬥笠,女子麵上依舊蒙著黑紗,但這一次氣勢卻完全不同,再也沒有人敢視其為孤苦老者與弱質女子。
陳長江搶先迎了上去:“幸不辱命,丁先生所托之事已辦好。”說話間拉起丁先生的竹杖往許驚弦的方向指了指。
許驚弦看得真切,心頭暗凜。怪不得陳長江請自己入三香閣奉為上賓,原來是得了丁先生的命令。難道就因為自己在碼頭上出手相救,所以讓他另眼相看麼?如今想來,自己出手全是多餘,也不知是福是禍。
丁先生轉頭朝許驚弦的方向幾不可察地點點頭,鬥笠揚起的一霎,許驚弦已望見了他的相貌,不由一愣。他在碼頭上見丁先生行動遲緩,體態佝僂,本以為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誰知他看來不過四十餘歲的年紀,麵上幾條刀疤縱橫,肌膚蠟黃如土、皺如樹皮,再加上一對濃黑如墨的眼罩,竟是一臉凶相,令人不敢多望……
丁先生自嘲般一笑:“並非丁某不尊重諸位,而是容貌醜陋,不敢以之示人,所以這鬥笠便不除去了。”
聽丁先生如此說,許驚弦倒對他略有了一絲好感,暗忖以他如此形貌能得到龍判官的重用,威鎮擒天堡,恐怕果有過人之能。
丁先生轉向金時翁:“聽說金幫主的幼子昨日突染重病,全身浮腫腹脹如盆,不思飲食,隻是昏睡不止,不知可否痊愈?丁某不才,也懂得一些岐黃之術,若有用得到的地方,自當效力。”
這本是金時翁家中的隱私,卻被丁先生隨口道來,不由渾身一震,勉強拱手道:“多謝丁先生關心,犬子目前尚安好。”短短的幾句話已令金時翁惶惑難安,猜疑不定,還想再說幾句,丁先生卻已在陳長江的介紹下轉向另一個人。
丁先生先後對十四家幫派頭領打過招呼。陳長江、孟先廣、黎芳芳、裴榮等已加入了擒天堡之人也還罷了,其餘人皆是暗暗吃驚,他們此前從未與丁先生打過照麵,甚至都不知此人的存在,丁先生卻顯得與每個人都極為熟稔,不但姓名綽號絲毫不錯,寒暄中更是有意無意流露出一些隱私。
那名黑衣女子則緊緊跟隨在丁先生之後,沉默無言,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全然不感興趣,隻是偶爾抬眼巡視四周,目光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