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家用機器人……高度為一百厘米……采用壓縮電池……行進速度最大為十八千米每小時……預載四百個程序……封閉式回路不，允許自行編程……這什麼玩意？!”醫生坐在自家的椅子上，皺著眉頭翻閱著家用機器人的說明書。
在他的對麵，客廳中央，一台與林的那台幾乎完全相同的破舊機器人正靜靜地站著。它的眼睛處已經冒著綠光，這表明它正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你，過來!”醫生發出了命令。可那機器人隻是看著醫生，不斷伸縮著它那隻電子眼。這表明它無法識別出主人的指令。
“去把桌子上的茶杯拿過來!”醫生嚐試再次命令。這次它算是明白了，直直地向桌子開過去。隻聽“咣”的一聲，桌子被整個掀翻，上麵的東西撒了一地。
醫生沉不住氣了。“真該死……這個指令模式怎麼就那麼難控製呢，似乎要說出特定的指令……不過他說的也是白話啊？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一邊嘀咕著，醫生邊狠狠地按下“智能模式”的按鈕。頓時，這機器人像活了過來，自動整理起了雜亂的桌子，動作也比之前流暢了許多。
醫生定定地看著正在整理房間的機器人。已經回家老長時間了，他還在糾結於在林那裏發生的事情。
怎麼可能……以這種落後機器人的小短腿，短胳膊，怎麼可能瞬間從哪裏掏出槍，無聲無息地溜到我的後麵……況且這種事不可能是一個家用機器人的既定程序，林一定是在操縱著它……但他是怎麼做到的呢？他想不出答案。
說實話，他很惱怒。他惱怒林竟然不告訴他實話，利用自己的醫術免費當他的苦力，成為他的一顆棋子，傷害曾經的老朋友的感情；他更不服氣。作為曾經最頂尖的暗殺者，每次行動他總是能把握住全場動態，從不失手。但今天卻被一個小機器人坑了……即使是年歲已大，也不能允許這樣的侮辱吧？!
“去你的!以後就抱著你那拉麵機器人過活吧!老子以後再也不去你那裏了!”醫生把機器人遙控器用說明書包著，揉成一團隨手摔在牆上。很響的一聲，似乎遙控器完全碎掉了。
“反正以後還能手動控製……先睡一會。”他打了個哈欠，這就倒在旁邊的床上。
醫生可不知道林這邊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小家夥幹得好……”林滿頭大汗地軟倒在地上不住地呢喃著，而麵前，是已經化為黑色顆粒的，他的“殘肢”。
“要不是它看出異樣，自己可能就完了……”林有些後怕地看著自己的大腿根處，那還在滲著血的巨大切口。一旁的“拉麵機器人”左手上提著一把沾著些許綠葉與血跡的刀，右手仍拿著那罐藥。
在醫生進行截肢手術時，林私自要求把切口向下挪一點。他仍然抱著希望，隻要有更多組織存活，以目前的醫學水平，自己就有更多再生下肢的機會。他已經被困在輪椅上十幾年了。他渴望著行走。
可現實不給他機會。“它……怎麼會蔓延地這樣快……隻是有一丁點沒有清理……”林癱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語。
他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嚐試抑製它們的活性，把它們逼出自己的身體；他以為這黑色惡魔早已湮滅，但它們仍擁有如狼似虎的活性，假如給他們空間……
醫生離開之後，這鬼東西死灰複燃一般悄然蔓延，不知不覺間已經竄到他的大腿根。他還怡然自得地坐在輪椅上，可大腿剩餘的部分已是烏黑一片。
是機器人首先發現不對勁，趕過來用切菜的刀利落地把異變組織分離，又迅速地上了藥。
“你還是奪走了我的一切啊……”林頹然坐在地上，有些自嘲地笑一笑，晃了晃頭。十幾年的壓製仍然沒有影響這東西的活力，“真不知道當初的我是怎麼逃出來的……那時候這東西的威力，肯定比現在恐怖得多。”林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複雜。
是不是我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決絕？仍軟弱地想象著後路，而沒有那時孤注一擲的勇氣？
那份痛苦……如今的我可能無力再承受……是老了。
但至少，我已經脫離了它的魔掌。林的眼中陡然閃過一道光芒。一道在被醫生狠狠壓製時，閃出的那一道堅韌的眼神。
隻是從此，我不必生存在它的陰影之下。對，這就夠了。就算此生注定要在輪椅上度過，我已經獲得最重要的，自由。
“扶我起來。”林撐著地，被機器人抱了起來。他有些衰老的臉上卻有種難以抑製的，似乎屬於年輕人的亢奮。“剛才幹得不錯，孩子。現在我們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