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誌山，那個她想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等了一輩子的男人，遠遠的朝他走過來的時候，她發現，他跟自己想象中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他變老了，而自己有何嚐沒老？無數個孤獨的夜晚，無數個冰冷了夢裏，她已見他無數次，卻沒有一種，與眼前的情景一樣。
溫誌山扶了扶眼鏡，眯著眼，聲音都在顫抖，好一會兒才不確定道：“會會。。。你是。。。會會？”
他竟還這麼叫她，隻是，他的聲音也變了，變得沒以前那麼好聽了。
趙芝會像見到一個老朋友一樣，笑了笑道：“怎麼？不像了麼？”
溫誌山沒聽見似得，摘掉了眼鏡，顫抖著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道：“你。。。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那麼傻傻的等你？”
溫誌山看著她，樣子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其實，我也沒想著一定要一直等你，我原本也想著，總有一天，我會想通，不再等了。。。可是，時間過得太快，快到我還沒來得急回頭，這一生，就快到盡頭了。。。”
“我不知道。。。你竟這麼倔強。。。”
“是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會會，別這樣了，好好過日子吧。。。”
“可惜，我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否則，我想，我會聽你的話，好好過日子的。。。”
“會會，我真的。。。不值得。。。我。。。”
“這世上，沒有什麼值不值得的。。。隻有願意不願意。。。”
“會會。。。”
“我一直很好奇，你那時，是愛上別人了嗎？”
溫誌山卻忽然笑了：“愛上別人？也許我愛上了別人，也許根本沒這回事，可是，會會，這些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到了一個更好的機會，實現我人生理想的機會，所以我不想再回去了，所以我離開了你，就是怎麼簡單。。。”
趙芝會還是靜靜的道：“那你就沒有想過我嗎？沒想過有人在家等你嗎？”
“你要聽我說實話嗎？”溫誌山想說的實話就是，‘我沒有，這二十年來，除了開始兩年，我會想起你，後來幾十年，我想你的時間，加起來，恐怕也沒一天。。。我就是這樣的人，難道你都不知道嗎？所以，不要原諒我，恨我吧，永遠永遠的恨我吧？然後，忘了我，永遠永遠的忘了我。。。’可是，他不能這麼說。
“實話是，我想你。。。我甚至會夢見你，每年你的生日我都會難過一整天。。。可是，你知道的，我太懦弱，我不敢改變。。。我。。。”
“我的生日。。。你竟還記得。。。”
溫誌山看著她，剛要開口，卻被攔住道：“算了，你要是說錯了，我會失望的。。。我隻當你，是記得的。。。”
趙芝會不禁覺得悲哀，她這個樣子，又有誰會跟她說實話？她當然知道溫誌山在騙他，可更悲哀的是，她自己竟連戳穿謊言的勇氣都沒有了。她總要為自己毫無意義的等待，和這毫無歡樂而言的一生，劃上一個圓圓滿滿的句號。
“會會。。。我。。。”
“爸！”溫可欣忽然從旁邊的花壇跑過來“爸，你跟我回去。。。我不會告訴媽媽的。。。”
“可欣。。。你放開爸爸。。。”
“爸，求你別這樣。。。媽媽，媽媽她會難過的。。。爸，求你跟我回去。。。”
“可欣，你先回去，我會跟你媽媽解釋這一切。。。”
“爸，你不要再聽那個女人胡說了。。。她會害死我們的。。。”溫可欣還想說什麼，卻被趕來的俞少楓拉到了一邊。
溫憶年一邊掙脫一邊道：“俞少楓？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俞少楓一直拉著她往遠處走：“我送你回去。”
“為什麼要我走？”溫可欣忽然明白了什麼道“我懂了。。。溫憶年，溫可欣，我們為什麼那麼巧都姓溫。。。我爸爸在這裏，你也在這裏，為什麼？”
“溫可欣，你安靜點！”
“你放開我！你們都是瘋子！瘋子！瘋子！”
俞少楓按住她的肩膀道：“你父親的事情，讓他自己去解決！”
“他自己的事？什麼叫他自己的事？他有老婆，有家庭，他自己怎麼解決？要他拋妻棄子就是解決問題嗎？
“你冷靜點，聽我說，行嗎？”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俞少楓將她拉到牆角，死死按著她道：“不管你要不要，你給我聽著，沒有人要破壞你的家庭，更沒有人讓他拋妻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