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驚弦隻怕明將軍追問自己與葉鶯的關係,搶先開口道:“將軍說的這些人物固然厲害,但卻沒有解釋我能勝過寧徊風的原因啊。”
明將軍目光重又落在手中那根樹枝上:“以上幾個人之所以被我看好,是因為他們都踏入了武學的新境界:童顏的劍乃是勇者之劍,可伏妖孽;葉風的碎空刀可謂是癡者之刀,可鎮天地;墨留白的畫者之筆,可坦襟懷;沈羽的武者之槍,可掃千軍;葉鶯的舞者之刺,可蕩濁世。除此之外,另有一人不能不提,那就是少年成名的淩霄公子何其狂,我一直有意不去看他那一把可懾鬼神的狂者之鉤……”
許驚弦眼前不由浮現出何其狂那桀驁不馴的麵容,連聲追問:“將軍為何不看他的瘦柳鉤?”
明將軍嘿嘿一笑:“在他還沒有做好挑戰我的準備之前,我盡量不去做任何可能刺激他的事。”
許驚弦脫口道:“我知道,你怕把何公子看成第二個林叔叔。”
明將軍神情似黯然似興奮:“泰山絕頂一戰後,我剩下的對手已經不多了。”不等許驚弦開口,話鋒一轉,“最後還有一個人,憑他的劍亦在我心中亦占了一席之地。”
許驚弦想了想:“雪紛飛的歸心劍?”
明將軍微笑搖頭,目光落在未出鞘的顯鋒劍上:“記得我們在京師初見時,你隻是一個拘謹的小孩子,話也未多說一句。我知道暗器王放言你是我的克星並非出於一時衝動失言,而是源自於苦慧大師的天命讖語,但我連祖上的遺命都可棄之不顧,又豈會理會苦慧大師那虛妄的天命讖語?所以根本未把你放在心上,何況你亦算我同門師弟,是以更有一些惜護之情。”
許驚弦突然聽明將軍提及他一直耿耿於懷的天命讖語,心頭驀然恍惚起來,欲問無言。
“但你第一次讓我吃驚,是因為一向獨斷專行的鬼失驚竟會那麼在乎你,竟然明知不是雪紛飛的對手,卻徒勞地跟著他跑了大半個京城,這件事幾乎成了豪門宴客時茶餘飯後的談資。”
許驚弦此刻方知無意在京師賭場相會的那個神秘老人竟是北雪,雪紛飛雖對他言語不多,卻是發人警醒,受益良多,心底感激不盡。而更始料不及的是堂堂黑道殺手之王鬼失驚竟因此成為京師笑柄,雖然以他一代宗師的身份氣度未必會計較閑言碎語,但自己心底總歸有些過意不去。細細回想鬼失驚對自己的態度,確實是頗出意外。自己不過是在困龍山莊誤打誤撞救了他一次,想不到他竟會一直念著這份恩情,比起許多名門大派的偽君子來說,反倒更顯光明磊落。
明將軍續道:“你第二次讓我吃驚,是天行和千仇對你的態度。我看得出他們皆對你有所懷疑,卻意外地表現得非常寬容,從沒有對我說過關於你任何不利的言語。你救過天行暫且不論,千仇出身靜塵齋,禪定功力可謂將軍府第一人,幾乎可以做到對任何人心如止水,完全平實客觀地進行觀察,唯獨對你,我能感應到她心態上的波動。”
想到挑千仇因自己而死,許驚弦眼眶微紅。而更令他意外的是,明將軍亦是一個暗中的觀察者,沒有放過與自己相關的一舉一動,這樣的行為是否恰恰說明他對苦慧大師的天命讖語一直信以為真呢?那八句讖語到底是什麼?如今八句已知其四:千古昊空……神兵顯鋒……勳業可成,破碎山河。卻依然不明白其所要表達的意思。
“我姑且認為那是因為自幼修習《天命寶典》,能夠在無意中影響周圍人判斷的緣故。但你第三次讓我吃驚……”明將軍並不理會正在冥想的許驚弦,自語道,“就是數日前在那密林之中,你竟然輕而易舉地原諒了一意要殺你的陸文定。我自問處於你的位置,或許會有同樣的舉動,但絕對做不到你那般淡定從容,這份境界實令我歎服!”
許驚弦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囁嚅道:“將軍說的最後一個人,難道是我?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明將軍沒有笑,一字一句道:“仁者之劍,或許無法斬下江湖好漢之首,但可定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