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龍戲珠銅香爐裏“劈啪”一聲輕響,許是香料未燃均勻,秦安陽眸裏的光亮黯淡許多。
男子扶案起身,寬大的朱紅玄鳥華衣拂過案幾,安陽郡主見狀忙提裙站起,卻被元徵抬手製止——
他徑自邁下玉階,殿外陽光穿透冰絲素英紗,盈盈灑在殿上。
“‘貴妃’、‘惠妃’、‘淑妃’,安陽自己選一個。”
淡淡嗓音落下的刹那,秦安陽心尖一顫。
那人立在宛若金粉的陽光之中,蹀躞金飾革帶束在精瘦腰間,垂下錦香袋和各色金寶玉佩。
(*蹀躞,音同“疊謝”;蹀躞帶是中國古代的一種功能型腰帶,源於胡服,興起於隋唐,可裝配多個物件,如香囊、短刀、玉佩等,隨步搖曳。)
他體格自然比不上勤於習武的廉城,卻也還算修長勻稱,元徵靜靜立在那裏,宛如一座雕塑。
“陛下,安陽選‘惠妃’。”
她難得的沒有斟酌猶豫,皇帝聞言回眸,卻見少女已然跪伏於原地。
“安陽考慮清楚,這般的機會並不常有。”
“回陛下,安陽喜歡‘惠’字,無須再作考慮了。”
——白芷當然知道,元徵心儀“惠”字,隻是沒料到妃位之首的“貴妃”也在考慮範圍之內。
“你倒是奇怪。”
秦安陽俯首,聽他一步步榻上玉階。
“後宮的女人都巴不得一步登天,怎麼偏偏你不願意?”
他淡淡的龍涎香氣在耳畔浮動,秦安陽羽睫輕垂,神容平靜。
“小女無有尺寸之功,德妃娘娘卻已為陛下誕下皇嗣——小女不敢忝居德妃娘娘之上。”
“這又算什麼道理……”
元徵伸手扶她起來,少女低眉順眼,並未與他對視。
這清涼殿的寒意似乎更深幾分,那隻大手驀地抬起少女嬌嫩的下頜,不容分說,秦安陽被迫與他四目相對。
“還是說,這妃位算不得什麼,安陽隻想要那方鳳印?”
“小女不敢。”
二人無形之中對峙,秦安陽看清了他那雙丹鳳眸深處的玩味與猜忌,隻抿緊了櫻唇沉默不言。
寒意侵入骨髓。
殿上觸目皆是米白色的軟煙羅帷幔,那殿外潺潺流水聲忽疾忽徐。
男子的粗糙指腹緩緩撫上少女的唇,稍作流連,又緩緩向下,撫過豐白的下顎,輕輕抵上柔軟脆弱的咽喉。
他察覺到了她惶恐的顫抖,隻是溫和地笑著,視若無睹。
“——安陽總是這樣討朕歡心,就不怕母後生氣嗎?”
那抵在咽喉的指尖一點點戳下,力道並不算大,卻足以令人疼痛。
“小女不懂,陛下與太後娘娘母子連心——”
“討陛下歡心,為何會惹太後娘娘生氣呢?”
他的威脅之意太過裸露,秦安陽僵直了身子,隻作裝傻之語。
這偌大的清涼殿陷入一片死寂,琉璃畫屏掠過冰冷的光彩,二人相對,玉階生涼。
然而元徵輕輕收了指尖。
“——安陽真是個小機靈鬼。”
衣袖翻飛間,大手一把握住如天鵝般優美白皙的後頸,他驀地吻了上來。
唇瓣相觸的瞬間,秦安陽驚恐退後半步,卻被元徵猛地扶住腰肢,耳畔步搖金絲珠墜劇烈顫動。
這般情淡愛薄的占有,並沒有深入。
“很好,看來朕沒有白疼你……”
頸後的大手溫柔撫上少女如緞般順滑的墨發。羽睫輕顫,秦安陽抬眸望去,那人滿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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