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就連端著架子的胥陽郡主也哈哈大笑起來,這窩囊的模樣倒讓她想起自家那個廢物大哥來——
胥陽還未出閣時,他就愛在府中作威作福,腦袋愚笨,不肯讀書,出了府便是天闕城公子哥們取樂的對象。
——可那又如何,父親齊王偏偏疼他。
一想到這裏,素手驀地握緊鴛鴦團扇的玉竹柄,胥陽隻覺心煩意亂。
幾輪歌舞周旋下來,戲台彼端早已擺好兩個靶子,戲台這端的“王玉娘”自信地舉起弓來,搭上羽箭。
那弓漂亮精致,底端用紅絲帶係了一隻蝴蝶結。隻是這弓箭自然不是真弓真箭,而是特製的道具。
反觀“王大公子”,竟是猥猥瑣瑣,手忙腳亂之餘連拿個弓都吃力。
隻聽“嗖”地一聲,飛箭離弦,“王玉娘”竟一箭命中靶心,瞬間贏來全場叫好!
台下眾人紛紛鼓掌,然而胥陽郡主不以為意,冷笑道:“那箭頭係了絲線,連在靶心上麵,能不中嗎?”
許是察覺到了胥陽的嘲諷,身旁原本鼓掌喝彩的貴女忙斂了聲,紛紛轉頭恭維。
“胥陽姐姐果然慧眼——再說,這些雕蟲小技哪裏比得上姐姐的真本事呢?”
“前些年秋獵,胥陽姐姐三十步外一箭射穿靶心,那才叫厲害!”
這一頓馬屁拍下來,胥陽郡主很是受用,隻隨手端了一盞茶虛虛地抿了幾口,稍稍掩飾一下臉上的驕傲之色。
“哈哈哈哈哈——!”
胥陽還陶醉著呢,周圍竟驀地響起爆笑之聲。
原來“王大公子”拿不穩弓箭竟朝天一射,踉蹌倒地之時那箭頭竟直直落在他的屁股上——褲子底下明顯裝了沙包,這羽箭穩穩插在上麵,簡直不能再搞笑一些。
——在滿座的歡聲笑語之中,這第二幕就結束了。
新戲果然精彩,胥陽郡主和那一眾貴女看得意猶未盡。尤其是胥陽,竟不由得生出許多感慨來。
她當年也是這般灑脫驕傲的少女,瞧不起如大哥那般窩囊沒用的男子。她多向往父親齊王那般呼風喚雨的生活,眾人臣服,隨心所欲——
本以為父王在諸多女兒中最疼她,是因為她的聰慧、她的才幹,直到宋國公家的上門提親,胥陽才明白,她錯了。
——於父王而言,她不過是氏族聯姻中最重要的嫡長女而已。
——而父王對她的期望,僅僅是言聽計從。
……
“稟告主人,小的派人一直觀察著,那胥陽郡主很是喜歡。”
“很好,我方才也看了——”
丹蔻指尖輕輕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之上,白芷淡淡一笑。麵前持黑子的雪月蹙眉,似乎陷入了困境。
“演得著實不錯——尤其是那個‘王大公子’,火候把握得剛好。”
黑子緩緩對上棋盤那處,雪月一臉猶豫,遲遲不敢落子。
“那小的就代劉二謝謝主人誇獎。”
羅大福恭敬拱手,少女輕聲一應,指尖點上棋盤另外一處,發髻間銀花飛鸞步搖的珍珠墜子琮琮作響。
“這第三、第四幕才是重頭戲——”
“若是演不出彩,這一個月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白芷嗓音平淡無瀾,雪月見狀,豁然開朗,那黑子落下的瞬間,局勢果然扭轉許多。
“主人放心,小的必定不負所托。”
——留給白芷的時間所剩無幾……
——所以,這場攻心戰,隻能贏,不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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