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陽郡主一怔,她向來心直口快,那日也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安陽郡主竟放在了心上。
“姐姐,怎麼了?”
見眼前黛裙女子沉默不語,秦安陽的柔荑覆上胥陽郡主的素手,目光懇切。
下一出《鶯鶯怨》很快就要啟幕,胥陽郡主躊躇再三,還是附在秦安陽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這些話難辨真假,可有一些卻是確確實實不曾聽過的。
“——謀害?!”
耳畔話音還沒落下,秦安陽霎時“大驚失色”,胥陽郡主忙掩了她的嘴。
“噓!——小聲點,別讓有心人聽了去。”
“胥陽姐姐,我……”
秦安陽戚戚然道歉,胥陽卻小心地四下顧盼,好在座位周圍嘈雜,也無人留意到這邊。
定下心,胥陽不再言語,隻安安靜靜地品茶。湖上涼風陣陣,眸子一瞥,竟無意中瞧見角落裏的一抹身影——
目光相接之時,執杯素手驀地一顫,濺出點點茶水。
“哐啷——”
“胥陽姐姐?”
恍惚間,隻聽幾聲鑼鼓響,那台上悠悠然騰起一片白霧,畫舫眾人皆斂了話頭,凝神屏息。
萬裏柔和天光,隱隱瞧見一名粉衣嬌娥於那茫茫白霧中盈盈舞袖,霎時萬千花朵淩然飛出,好似一場紛繁花雨,美妙絕倫……
徐無忌痛苦望她,胥陽郡主卻強忍萬千心緒,羽睫輕顫,扭過頭去。
然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隻作視若無睹。
——胥陽郡主說,韓妃墜樓,當夜飛萊閣中所有人都被關押拷問。
——雖然最終定論是韓妃自己失足墜樓,可除了爬上龍床的趙婉寧,那些宮人無一幸免。
——而韓妃韓嗣音,極有可能是被趙婉寧推下飛萊閣的。
一片喝彩叫好之中,秦安陽緩緩闔上眼簾,她似乎聽到畫舫底下潺潺的流水之音,深藏了無盡的洶湧。
……
再過幾日,便是七夕了。
夜空那輪明月漸圓,月光如水如紗,靜靜籠罩在肅穆的紫金宮城之上。
“采蓮,淮王可睡下了?”
德妃陳羨容孤身倚在牡丹雕花窗前,一雙桃花美目露出淡淡倦意,手中點翠鸞鳥團扇緩搖。
“回娘娘的話,淮王殿下睡著了。”
采蓮低眉應答,德妃也不回眸,隻是淡淡應了一聲。
這熙華宮內殿一眼望去富麗堂皇,珍珠垂簾委地,琉璃畫屏生輝,風動極品軟煙羅帷幔,好似水波盈盈。隻可惜那寬大華美的檀木鸞鳳匡床之上,玉枕錦被,今夜僅供一人安眠。
她終究還是回首一顧,耳畔百花飛鳳銜珠金步搖的流蘇琮琮作響。
“陛下今晚去了馮婕妤那兒?”
“這……回娘娘的話,陛下沒有召幸馮婕妤,鑾駕去了宋昭儀宮裏。”
采蓮怯怯答著,不敢看她,隻把頭沉得更低。
——自從那日德妃娘娘提了淮王識字之事,聖上再也沒有來過熙華宮……
——細細想來,也快一個月。
燈芯隨那燭火燃燒,漸漸蜷曲起來,宮燈寂寞。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羨容離了窗台,淡金色寢衣的裙擺拂過光潔的紅木地板,卻聽女子一聲輕歎。
“采蓮,你說,本宮是不是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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