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指尖染了緋色丹蔻,柔荑優美拈起銀調羹,從那掐金絲白瓷碗裏舀起一勺荔枝甘露,溫柔地往男子唇邊送去。
“羨容有心了——”
薄唇輕啟,那冰冰涼涼、甜絲絲的甘露淌入口中,確實清甜可口。
“這段日子由你協理六宮,後宮著實安穩了許多——羨容,你可想要什麼獎勵?”
威嚴的丹鳳眸流轉,手上奏折隨意折起。元徵望向她,卻見德妃抬袖一掩桃瓣般的唇,笑道:“陛下先前可不是賞過了嗎?妾身若是再索要些賞賜,也忒貪心了。”
“朕喜歡,愛妃想要再多也不算貪心。”
德妃聞言心下甚是得意,卻隻是抿起唇瓣,桃花美目彎如新月,兀自搖起點翠鸞鳥團扇為元徵扇涼。
芙蓉四角銅香爐點上了清涼香,提神怡人,掐金絲舞飛天瓷盆盛滿了大冰塊,盈盈冰涼氣息。
“對了,陛下——前日裏純兒閑來無事,從小書房翻了本《孝經》出來,奈何不識字,纏了妾身一下午念給他聽……”
陳羨容輕聲細語,趁元徵翻看奏折的空當向一旁侍立的采蓮使了眼色,那朱衣宮娥心下了然,悄悄退了出去。
“妾身想著,純兒也過了三周歲了,終日裏在禦花園蹦噠也不大好——陛下覺得,請位博士為純兒開導啟蒙,如何?”
“教純兒識字?”
許是奏折裏有些奇怪文字,元徵蹙眉,隨口反問了一句。
“正是,陛下是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純兒還小,送去弘文館需得一眾宮人服侍;況且弘文館的博士皆是鴻儒國士,教小兒識字實在屈才。”
禦筆朱批,合了奏折,信手丟在案上。午膳剛過,元徵莫名覺得困倦無比,隻斜倚在紫檀羅漢床中間的梅花小案上休憩。
“妾身倒也不是想委屈弘文館的博士。”見元徵沒有興致,陳羨容猶豫起來,“妾身想著,禦書房不是空了一間偏室嗎,若是純兒去了,一來安心學習,二來也能給陛下解解悶。”
右手扶額,大拇指繞著太陽穴按揉,元徵瞥了一眼神情懇切的德妃,卻是一言不發。
先前一番自謙,如今又如此探詢,合並一看,這意味已然明了。
淮王殿下乃是當今聖上的獨子,德妃娘娘又寵冠後宮,照現在後宮形勢若是不出意外,儲君之位非淮王元純莫屬——可偏偏有位“未入宮已得盛寵”的安陽郡主擺在那。
當日德妃能拿秦安陽之事刺激賢妃趙婉寧,誰知哪一天,被刺激的人就是德妃她自己。如今之計,唯有鞏固好德妃與淮王的地位,才可從容應對。
皇帝不言,德妃亦是沉默,一時間這熙華宮裏的氣氛冷了許多。
“噓,小殿下,陛下和娘娘在裏麵呢!”
“我不管,純兒好久沒看見父皇了!父皇,父皇——”
那雅閣外驀地響起孩童的呼喊之聲,清脆熱切,縱使疲倦如元徵卻也微微直了身子,抬眸望門口看去。
“采芙,快帶殿下回屋,這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陳羨容見他有了反應,表麵雖疾言厲色喊身旁女官出去製止,心下卻一陣歡喜。
可采芙剛小步走到門口,淮王元純已然跌跌撞撞推門進來,小小的個子,一團奶氣,卻一身紫金華服光彩熠熠。
“誰家的小寶貝,怎麼踉踉蹌蹌的?”
陳羨容正想責怪孩子無禮,一旁的元徵卻早已起身三步兩步走上前去,將親身骨肉一把抱起。
淮王幼小,自然開心得咯咯直笑,皇帝的眸子裏亦是笑意閃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