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年年衰瘦不勝衣(2 / 2)

何人不知,陛下是最為無情的。

折手足,貶胞弟,就連先帝駕崩他也未曾落淚——即便那個給登基大典蒙上不祥的女人是自己的發妻,這樣一位帝王又怎會真正釋懷?

陛下明麵上不說,繼續寵著韓家,也不過是維持自己“大度”的假象。

團扇輕搖,那鸞鳥圖案的光澤青翠明亮。陳羨容不再思慮,隻倚著芙蓉繡墊閉目養神,采蓮也不言語,謹然侍於輦旁。

——宮裏的日子,看起來平淡無事,卻處處是險。誰善揣測聖意?誰善阿諛逢迎?直教人夙夜難安。

……

“安陽,父王知道你心裏苦,父王又何嚐不是?”

秦安陽“噗通”一聲跪下,一雙杏眼淚水蒙蒙地瞧向座上苦口婆心的老王爺,直教人心疼不已。

“安陽知道……女兒能入宮為妃,是咱們家莫大的榮耀……”老王爺匆忙起身扶起女兒,秦安陽的珠淚兒頓時簌簌地掉下來,“可女兒舍不得父王、舍不得母妃!……人人常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娘家的天倫孝道,終歸是無緣了……”

沁平王爺愛女心切,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可他要是知道,眼前的秦安陽不過是個替身,自家女兒早已絕望自盡,怕是能登時昏死過去。

沁平王妃廉氏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她眼裏的悲哀並不是因這場麵而生的。

“此番陛下恩準我夫婦入京,足見陛下對你的喜愛——”老王爺邊說邊扶著秦安陽在一旁坐下。沁平王年近五十,昔日領兵作戰、風餐露宿,落下了關節毛病,行動也沒往日那般自如。

“他日誕下皇嗣,飛黃騰達,咱們王府也跟著沾光……吾兒……也算是盡了孝道。”

廉妃難得地接了話,與秦安陽相望一眼,神情複雜。老王爺也沒察覺其中異樣,隻點頭稱是,給女兒倒了杯茶水遞去。

安陽稱謝,穩穩接過,那淚痕斑駁的小臉勉強添了些笑意。

“那日進宮,女兒頭一回見著聖顏——”少女啜飲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陛下偉岸寬容,女兒想到了先前的錯事,隻自慚形穢——”

老王爺知道秦安陽在指什麼,見她反省,麵上舒展許多。

這秦安陽原主之所以自縊,一是受不了父母的逼迫,二便是為那情郎張生的死。這對苦命鴛鴦早已情投意合,甚至暗通款曲,卻被沁平王妃發現,生生拆散,遣人將那張生推進湖裏溺水而亡;這秦安陽原主哭得死去活來,一連三年都病怏怏的——這就是當初廉妃要找替身的緣由。

當然,“暗通款曲”事關重大,掩藏極深,沁平王爺並不知情,隻知這雙人兒感情甚篤。

“如此甚好——安陽隻需好好侍奉聖上,為父和你母妃也心安。”

這廂房裏的氛圍終於歸於平靜,這一家三口坐在椅子上各有各的心事。

“隻是,父王母妃,這幾日可否寬容女兒出府走動——日日見那些教習嬤嬤,心裏悶得慌……”

秦安陽溫聲軟語,老王爺想著出去散散心也好,免得日後在宮裏更沒機會,便欣然應允,廉妃瞥了秦安陽幾眼,也沒說什麼。

……

自打沁平王夫婦入京,這李氏母子乖巧得跟個鵪鶉似的,奉茶請安,天天不落下。

先前躲回娘家的側室也歸了秦府,花月則被秦凡送到鄉下養傷——聽說傷好了,那小臉蛋也沒有破相,隻是秦凡一時間也不敢把她接回來。

可如此百般避禍也是無用的,廉妃早已動了斬草除根的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