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十四章 血色羅裙翻酒汙(2 / 2)

她也向秦安陽這裏望了過來,四目相對,並不友好。

一片輕聲閑聊間,候在宮門的掌事公公看人齊了,便清了清嗓子發話道:“大長公主殿下、諸位貴人安好——咱家奉太後娘娘的懿旨,按序引諸位覲見。”

眾人聞言不再多說,按照尊卑在宮娥的提醒下依次排好。秦安陽照理是同胥陽郡主她們同排,可不知怎的背後有人一推,便見樂平大長公主把她牽到身後的位置。

“殿下,安陽卑微,如此怕是惹人非議——”

秦安陽下意識地抽手往後一退,卻見那深絳色長袖一揚,皓腕竟被大長公主牢牢握住。

“安陽想錯了——”

“無需多久,你便是今日眾人裏最尊貴的那位。”

這聲音又平淡又堅定。烏黑的老鴰掠過蒼茫的天宇,直向飛南邊。

此言一出,白芷頓覺冷汗涔涔,望著她炯炯的雙目不知如何應答,恍惚間聽到身後有誰倒吸了一口氣,卻覺手腕上鬆了力道。那些宮娥太監默默看著,亦不吭聲,大長公主拂袖轉身,金步搖悉索,隻餘那高貴的背影對著眾人。

“這位公公,該動身了。”

……

事態的發展似乎正一點點脫離白芷掌控。

樂平大長公主那番話是什麼意思?的確,太後娘娘是想讓秦安陽入宮,可具體如何還沒有個定數;再說,當場好幾位千金都是要參加明年采選的,大長公主的話豈不是給秦安陽早早地樹敵?這大長公主又絕非口無遮攔之人!若是她真與沁平王妃交情深厚,何故如此呢?

白芷又轉念一想。秦安陽本人她白芷了解很透,就她那軟弱無能的性格、纏綿病榻的身子,入宮就是送死——可不是?慶合元年的鄭昭儀,在陛下還是代王殿下時就被廉後選中嫁入王府了,最後竟生生餓死在掖庭獄,可憐當時已有兩個月的身孕。究竟怎麼回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那位始作俑者不還是過的好好的?

如今朝堂之上,帝黨與太後黨關係緊張。陛下獨寵趙賢妃,趙家人自然順風順水、高枕無憂,以至於出了侍中趙應那檔子破事——照理說太後黨此時大可反撲,可燕國公家的廉城大人卻是識大體的,一心致力於朝堂安定、國事平穩,不願趟黨爭的渾水,就連燕國公和廉太後都拿他沒轍——

這麼一看,就不得不在後宮下功夫了。

“太後說了,郡主可在這景慈宮隨意走動,等過些時候再單獨宣您覲見。”

總管王公公滿臉和氣,秦安陽斂了心神,謙敬低首致意。樂平大長公主方才已跟著宮娥先行步入內殿,其餘貴人皆在景慈宮外靜候著,隻有秦安陽被允許在外殿徘徊,也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不得不說,這景慈宮雖為太後寢宮,也未免太過沉悶了。

滿眼紫檀鎏金,上好的寧神香悠悠浮動,侍立在四處的青衣宮娥神情肅穆,一動不動,好似木頭雕刻的人偶一般。既然得了恩準,不妨四處走走,大殿頂上橫懸的鳳凰錦幡壓得秦安陽有點透不過氣來——這宮廷似乎與想象中無異,卻依然令習慣了散漫自由的白芷有些不適……

然而,左右顧盼間,她卻一眼瞧見了簾後的紫衣男子。

他靜靜立在那裏,雙手合袖,紫底長袖上孔雀翱翔,明明是個外臣,可那些宮娥太監卻熟視無睹——才六七日未見,他卻消瘦了幾分,英俊的眉目蒙著一層撫不去的憂鬱。

薄唇微啟,雖然沒有發聲,可白芷一眼便能認出他的口型——

阿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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