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明月,今年除夕回去跟家人們好好聚聚吧。”
話音剛落,明月持著剪子的手驀地一頓,剛要開口卻見林嬤嬤搶先一步。
“郡主有心了。隻是老身和明月皆奉了太後娘娘的懿旨侍奉郡主,豈有偷懶回家過年的道理呢?老身和明月謝過郡主好意了。”這林嬤嬤目光懇切,秦安陽心底冷哼一聲,卻依然伸手邀她到邊上坐下。明月聞言默不作聲,青蕪看在眼裏,自是明白她的心意。
“那天我聽嬤嬤說家裏長孫周歲,回來還特意帶了一盒蛋酥給我嚐嚐。”安陽郡主拉開小木櫃的抽屜,取出一串金珠紅繩,“我雖在京城,可心裏總惦記著遠在沁陽的幼弟,他才三歲呢……”
林嬤嬤愣了一下,一低頭卻見那金珠紅繩已躺在手心。
“嬤嬤過年回去,就幫我把這紅繩送給你那孫子,也算是稍稍緩解我的掛念之苦。”
“這……”手足無措地摩挲著閃閃發亮的金珠子,林嬤嬤局促地看了看秦安陽,又低頭盯著手心,“我家那孫子哪裏配!代小世子給郡主解憂——這,實在折煞老身了。”
“嬤嬤就別客氣了。”
秦安陽又勸了一句,這林嬤嬤最終還是連聲道謝,收了這串金珠紅繩,也不提和明月一起留在秦府守著安陽郡主過年了。這回倒是青蕪輕輕拍了拍明月的手背,這兩個姑娘相視一笑,滿屋子都是輕快的氣息。
……
似乎隻是一眨眼,大年三十就到了。
是日夕陽沉沉,按照大夏習俗,京兆尹在搭好的花台上三擊大鼓,在這吉利的“咚咚咚”聲裏,除夕遊園會便正式開始了。天闕街市上的遊人仿佛比平日多了一倍,馬車徹底無法通行,就算是那些嬌滴滴的夫人小姐想要享一享這遊園之樂,也得委屈下車轎,然後被侍女、家丁嚴嚴實實地護著,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緩步前行。
“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眼前驀地出現一隻揮來揮去的大手,白芷一個激靈,胡亂踩上拂地的裙擺就向前倒去,卻被廉城穩穩地扶住腰肢。兩人陷在擁擠的人流裏,進不得退不得,廉城隻小心地護著懷裏的人兒,免得她被遊人衝撞。
“師兄……”
輕嗅著廉城衣服上好聞的熏香氣,白芷怔怔地開口喚了一聲,醞釀許久,剛要開口卻聽到不遠處“嘭”地一聲巨響——
“快看!放煙花咯!”
“哇!”
黯淡的天空中迅然升起焰火,隨即絢爛爆開,呈現牡丹花的美景,人群猛地爆發出讚歎之聲,生生地衝擊著白芷的耳膜。
“師妹方才說什麼!”在這沸反盈天的喧鬧之中廉城忍不住拔高了聲音,可白芷,卻隻是仰頭默默望著他,那通透的眸子裏映出漫天的煙火和廉城的模樣。
一雙素手驀地攀上廉城的雙頰,墨色髻間的銀花飛鸞步搖猛地一晃——
這猝不及防,卻,如此柔軟的吻。
廉城的瞳孔驀地一縮。熾熱,從兩人接觸的地方源源不斷地傳來,這感覺如此清晰,又仿佛整個喧鬧嘈雜的世界漸漸遠了,遠到隻剩下一個空曠無垠的空間,卻隻能容納他們兩人。
“城哥哥……”
她輕輕呢喃著,淡淡的甜味滴進唇間,顫抖地抬起眼簾,卻見是她的淚水——為什麼哭呢?粗糙的指腹緊張地撫上她的眼角,可那如珍珠般的淚卻還是止不住。
為什麼不推開……?
為什麼……?
……
做不到。
……
周圍是繁忙擁擠的人流,隻有他們兩人是靜止的。冬日的夜空開滿了絢爛的煙花,那生長的,是遊人的笑聲,是世人的愛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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