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內,賓客們紛紛起身,議論著陸續離開,外麵的記者也都高高舉著鏡頭,爭相想要拍些頭條照片,將精力全轉移到了警方和檢察院一行人身上,圍著陸年奇和宋遠洋一陣狠拍。
“我送你回去。”蘇錦晨走到許南歡身後。
“不用了,你先去忙吧。”
蘇錦晨猶豫了一下,轉身看了看身後,然後也沒再多說什麼,從旁邊先下階離開。
所有人都離開了,幾分鍾前還熱鬧喜慶的禮堂,現在鴉雀無聲,滿地殘餘玫瑰。許南歡轉身,隔著禮堂的大門向內看去,見到陸約安還立在紅毯的盡頭,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位置。
四目相對,隔著一條紅毯的距離,他們久久不語,不動,最後還是陸約安收起目光,踏著紅毯一步步走來,在門口與許南歡擦肩而過,沒有任何遲疑停留。
許南歡轉身,伸手想要去牽一下陸約安的手,但手也僅是從陸約安的西裝衣擺上劃過,有微涼的風從她的指間穿過,陸約安已下階離去,她握了握手,收攏五指,發現什麼也沒抓住。
“會好起來的。”蘇錦晨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手輕輕搭上許南歡的肩膀。
“我以為你走了。”許南歡注視著陸約安離去的方向出聲。
“我還是不放心你。”
“能有什麼不放心的,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幕的。”許南歡轉身。
“走吧,回去休息一下,別太難過。”
“我為什麼要難過。”許南歡抬頭,迎視蘇錦晨的眼睛,顯得倔強而固執。
“你眼睛紅了。”蘇錦晨微微有些歎息。
“有嗎?”許南歡努力在臉上露出笑意。
“有。”
蘇錦晨給出肯定的答案,許南歡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微微垂下頭,轉身離開,說:“那應該是風沙迷了眼睛。”
伸手掀起頭上的白紗,將它握在手中看了看,許南歡向著天空一揚手,那白紗就如蝴蝶一般飄搖著飛走,一直向前,消失在許南歡目光再不能看見的天際。
半個月後,宋遠洋獲罪入監,陸年奇因非法競爭和當年對許南歡父親的陷害開始接受調查。蘇錦晨說,因為時間相隔太久,已經五年了,可取的證據實在有限,也許陸年奇並不會受到太多的懲罰。
許南歡坐在臨海的沙發上,隻隨意地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安娜打來電話,安安接受了去B市的工作,下午的飛機離開,許南歡說謝謝。安娜就笑了,說:“我一直好奇M3背後的財主是誰,現在終於知道了,你可真是深藏不露,騙了我好些年。”
“安娜,對不起,有些事我也很無奈。”
“哪裏敢讓你說對不起,說白了,你可還是我的老板,M3真正的東家,就是你這事情做的可真是周密,我這些年了一點都沒看出來。”
“安娜,替我好好照顧安安。”許南歡沒有多與安娜解釋什麼,隻提出了一個請求,在她答應之後,輕輕掛斷了電話。
傍晚時分,有客來訪,蘇錦晨在接電話,許南歡就讓菲傭請客人進來。
來人一身得體的米色套裝,優雅而利落,款款上樓,看到坐在臨海陽台上的許南歡時,但相比許南歡的詫異,她隻是微微有些意外。
“馮秘書。”許南歡驚訝皺眉。
“怎麼,很意外嗎?”馮秘書挑眉。
“你來了。”蘇錦晨端著一杯咖啡出來,習慣地露出笑容,微微挑眉。
“蘇先生,這是你要的資料。”馮秘書將一份厚厚的文件交給蘇錦晨。
“謝謝你馮秘書。”
“應該的,我們也是有交換條件的,我不吃虧。”馮秘書應了一句,目光掃過許南歡,轉身下樓離開,走出幾步,她又回過頭來,扶著欄杆看向蘇錦晨,問:“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有一個女人我不配與她比較,甚至所有女人都不配,就是她嗎?”
“是。”蘇錦晨看了許南歡一點,肯定的回答。
馮秘書笑了,卻顯得得十分沒落悲涼,說:“你愛她嗎?”問完之後,她又自顧地回答了,說:“當然,你當然愛她,要不然也不會如此費心幫她,為了她父親的事情設計這樣大的一個圈子。”
“我愛她,因為她是我的妹妹。”蘇錦晨以一句話,打斷了馮秘書的嘲諷。
“什麼?”馮秘書驚訝反問,以為自己聽錯了。
“私生兒子。”蘇錦晨笑著喝了口咖啡,然後一手插兜地閑散走過幾步,聳聳肩膀,接著說:“我母親懷了我,就離開了,生下我後我吃了些苦,但好歹最後還是被找到了,蘇阿姨受父親之托照顧我,收我為養子。所有人都以為許家隻有一個孩子,我這個私生孩子,就沒人知道了。”
馮秘書驚訝地張大了嘴,在原地呆了幾秒後,才轉身下樓離開。
“她是際年奇派到陸約安身邊的人,本來是想監視陸約安的,後來我說服了他,轉為臥底證人,因為陸年奇很相信她,她也幫了我們不少忙。”蘇錦晨端著咖啡,走到許南歡旁邊坐下,順便隨口解釋。
“她說你們有交換條件,是什麼?”許南歡有些好奇。
“呃……”蘇錦晨少有地顯露出了為難和尷尬,吱吾了一陣兒,然後擺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說:“沒什麼,小事情。好了,收拾一下,我帶你去醫院,劉副院在等我們了。”
“今天他去監獄見過許叔叔了,我們可以問他一些消息,知道你父親在那裏過的好不好。”
“嗯。”
許南歡剛剛答應著,剛站起身,就聽到蘇錦晨的手機響了起來,蘇錦晨笑著接了起來,然後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漸漸的臉色沉下去,最後眉頭深深擰到了一起。
“好了,我知道了。”
“出什麼事了?”
“劉副院出車禍了。”
“什麼?情況嚴重嗎?”
“你父親也那輛車上,那是輛監獄醫生車輛。你父親今天不舒服,本來是要送到監獄醫院的,但劉副院帶走了他,然後……”
許南歡呆呆地立在原地,閉上眼睛,昏昏倒下。
半天後,許南歡醒來,看到病房電視上播放著新聞,劉副院和她父親屍骨無存,但是人們在殘骸中找到了一隻鐵皮盒子,裏麵裝著的東西證明,當年聯手陸年奇陷害許南歡父親的,還有當時身為他們家庭醫生的劉副院。
當年的陸年奇買通了許家的家庭醫生,在許國棟的藥裏動了手腳,在他受藥物控製的時候拍下了一些用來威脅許國棟的證據,之後就用這些東西,一再威脅許國棟利用職務之便為陸氏集團謀利。
直到許國棟再也不想忍受,最後反抗,陸年奇就將一大批不利於許國棟的東西郵件發送到了司法部門,造成許國棟身敗名裂。
本來,這一切已經過去多年了,如果不是許南歡再次企圖為許國棟平 反,翻出舊帳,劉副院也不會想到滅口。
許南歡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屋內恢複安靜,她一動不動地盯著醫院的天花板,很久之後,直到聽到有人靠近的腳步。
“我做了這麼多努力,不過是想再見父親一麵,到最後,我還是失敗了,甚至……甚至得到了懲罰,父親永遠的離開了我。安安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應該再不會原諒我。你母親也會討厭我的,不,應該是所有陸家的人,都會恨我。”許南歡一字一句地緩慢說著,如一個蒼老的敘事者。
“這都是我的錯。”許南歡側過頭,看向立在床邊的人。
才幾天不見,陸約安依舊是黑西裝,白襯衣,一絲不苟地打著領帶,頭發打理得很有型,就是臉龐消瘦了些,顴骨顯得突出了,乍一看竟似乎老了許多。
陸約安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床上的人。
許南歡忽然笑了,說:“現在,你也要離開我了,是嗎?”
“你有沒有一刻,是真的……真的愛過我?不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陸約安終於開口。
許南歡迎視陸約安的眼睛,數秒的對視後,她低頭,摸索著,從手上取下那枚戒指,遞到陸約安麵前,再抬頭時,她用所有力氣露出最燦爛的笑容麵對他,說:“還給你,希望……希望……”
許南歡說著希望,但卻說不出下麵的話,希望什麼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希望什麼。
陸約安沒有伸手去接,他看著那張璀璨如花,滿是笑容的臉,慢慢閉上眼,利落而安靜地轉身出,大步出了病房。
許南歡微笑,然後是笑容放大,越來越明顯張揚的笑,到最後她大笑著伏在白色的枕頭上,直到笑得再也沒了力氣,她才漸漸安靜下來。
側過頭,許南歡看到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臉,上麵滿是淚水。
半個小時後,許南歡收拾東西,獨自離開了醫院,直接去機場,蘇錦晨已經在那裏等侍。
“美國那邊已經聯係好醫院,那裏有最好的治療條件。”
許南歡點頭嗯了一聲,最後回望一眼這個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兩秒,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五年前,宋遠洋雖然沒能殺死許南歡,但是許南歡卻因長時間窒息問題留下了永久的呼吸道創傷,後引發癌症病變,隨時有死亡的可能。
這五年,許南歡隻是想再見父親一麵,知道當年的真相,她覺得這是她餘下生命的所有意義。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精心的布局,用年有人當棋子,甚至自己也化身為一枚棋子,但最後,她沒想到的是,當一切重新被掀開後,她也失去了一切。她不知道她的生命還有多長,她的時間還有多少,但是她知道的是,在餘下的生命裏,她一定會懷念從前,悔責自己,在碌碌時光中,帶著不甘和不安直到生命的終結。
飛機上,許南歡從飛窗向下看去,見到A市地標建築的彙江大廈一點點變小,陸約安昨天已經接手了陸氏集團成為新任總裁,她知道,他現在就在那棟大樓裏麵的某一處。
許南歡目光鎖定彙江大廈,著著它越來越小,越來越遠離,她將那枚陸約安沒有收回的戒指重新套上手指,在唇際彎出一個弧度,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再見,這個城市,再見MY LOVE!
彙江大廈中,陸約安不知道怎麼的,忽然有種很悲傷的感覺,像是什麼東西在心頭輕輕紮了一下,他不由皺眉,從正看著的文件裏抬起頭,望向落地窗外,見到一架飛機正在天際飛過。
望著那架飛機,陸約安不自覺地走了神,直到新來的秘書敲門進來,提醒他媒體在等候他的就職采訪時,他才收回心神說知道了。
起身,陸約安扣起西裝的扣子,挺直了背大步離開總裁辦公室。落地窗外,劃過天際的飛機,消失在了白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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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我的文風不太合適吧,實在是成績太差,沒有什麼人在看,加上期間做了一次手術,身體不太好,所以盡快完結了。謝謝一直以來在追看的朋友們,祝你們天天開心,萬事如意。
第一次在網上連載東西,算是一次償試,以後會吸取這次的教訓,希望以後的作品能更完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