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陸年奇的臉在聽到這樣的回答後有了些許的僵硬,陸約安與陸年奇的矛盾,從前就沒有停止過,在陸約安學成歸國後,更顯激烈。
在美國求學時的陸約安,要依靠陸年奇得到各種費用支持,不得不向他強忍著低頭,聽從他的安排擺布,這其中就包括追求許南歡,但歸國後的陸約安,堅持獨立門戶不入陸氏集團工作,成立律師行,這是一次對陸年奇獨 裁的反擊。
起初,陸年奇不過是當成是年輕人的叛逆,等他碰了釘子,自然會回來再向自己低頭,乖乖回陸氏集團工作,但是卻沒想到陸約安的律師行卻蒸蒸日上,在A市律政界闖出一片天。這樣的失算,是生性好強、自大、唯我為中心的陸年奇所不能坦然平心麵對的,一直是心裏的一塊不舒坦,但麵對外界時他又不得不笑臉相迎,說不得一個不好的字。
陸約安的獨立,就如隱藏在陸年奇皮膚下的一塊腫瘤,表麵看不出什麼,他自己也要裝作無事,但一碰就痛卻是不爭的事實。而許南歡,就僅用這一句不露邊際的回答,戳中了他這塊腫瘤上麵的皮膚位置,隻麵的痛隻有他自己知道。
“陸伯伯,您怎麼了?是我說錯話了嗎?”許南歡眨著眼,麵露無辜的笑問。
“哪裏,我隻是看著這外麵池塘裏剛才有對鴛鴦遊過去,分外好看。”陸年奇笑著指了指窗外。
這處茶廂是臨水建,窗外是圓形的四合式院子,完子中央是一處十幾米直徑的小花池,池裏種著些浮萍和睡蓮,果然有幾隻活物在裏麵動來動去,但再仔細一看,卻不是鴛鴦,而是幾隻臨時飛來的麻雀鳥。
“陸伯伯看錯了,那不是鴛鴦,隻是麻雀而已。”
“呀,看我的眼神兒,原來真是麻雀,不是成雙成對的鴛鴦。”陸年奇輕拍額頭,笑得爽朗,如同說一則笑話。
許南歡立刻明白,自己這接茬是咬上了陸年奇遞過來的話鉺,陸年奇暗指她與陸約安,不是鴛鴦,就算現在覺得自己是鴛鴦成對,其實不過也是隻不起眼,不金貴的麻雀。
“不是鴛鴦不要緊,不是有句話,叫麻雀飛上枝頭嗎,也許這麻雀將來還真能一飛衝天呢。陸伯伯,您說是不是?”許南歡不動聲色地笑著反問。
陸年奇斜過頭,笑看了許南歡一眼,沒有說話,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些,後彎腰穿了鞋子,從蒲 團上起身。
“今天還有些事,就不和世侄女多聊了,以後有機會,再約世侄女出來喝茶。”
“那陸伯伯就先去忙吧,代我問陸阿姨好。”
“世侄女有心了,這些年,學了不少東西,真是長大了。”陸年奇笑著伸手,拍了拍許南歡的肩,然後一臉笑意地繞過屏風出門離開。
陸年奇離開,許南歡將一直盤膝坐著時挺得筆直的背彎了下去,盯著桌上那隻還飄著茶氣的紫砂茶壺出神,隨後微微閉目呼出一口氣。
“嘖嘖嘖,我的小公主,我真要為你鼓掌。”有人慢悠悠地踱步進門來,屋內響起節拍緩慢的擊掌聲。“陸年奇估計要被你氣得血壓上升爆表了,還得笑著裝臉麵說沒事兒,這嘴上的刀槍功夫,你可比我利害多了。”
許南歡沒有睜眼抬頭,憑著聲音辨認出是蘇錦晨,停了停,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哦,我忘記告訴你了,我給你的手機,我設了GPS功能,我去醫院找你,你不在,所以……”
“你監視我。”許南歡抬頭,睜開眼睛去看蘇錦晨。
聽許南歡這麼說,蘇錦晨將插在兜裏的雙手抽了出來,上前一步在許南歡對麵坐下,以手撐著下巴,前傾身子到許南歡麵前,故作認真地說:“話可不能說的這麼難聽,我這是關心你,為你好,天知道你要和陸家人交手,萬一他們哪天對你進行不未能手段,把你關起來,甚至痛下殺手,我好在第一時間去救你。”
“你當這是好萊塢碟戰大片呢,還毀屍滅跡的。”
蘇錦晨在桌上攤手,同時撇撇嘴,說:“多點準備,又不是壞事。”
許南歡翻了一下眼珠,沒有說話。
“對了,你急著找我,有什麼事。可不是想我了?”蘇錦晨挑眉笑問。
聽到他這樣一問,許南歡的心就不禁沉了一些,停頓兩秒後,說:“我向陸約安攤牌了。”
“什麼?你不會是……傻傻的告訴他,你是為了你爸爸的事……”
“當然不是,我是說結婚的事。我不想再拖下去了,這種感覺太折磨人。”
蘇錦晨鬆下一口氣,翻了個白眼紅許南歡,說:“那他怎麼說?”
“問題就在於,他什麼都沒有說。”許南歡麵色有些凝重,又接說:“陸年奇又恰巧在這時候也知道了我,現在形勢有點亂,如果陸年奇對他施壓催促,很可能他就直接退回一開始的狀態,我從他那裏搬出去,我們之前所做的,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