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刷刷作響,有幾片稍黃的葉子經不住風的推搡,被擠了下來,眼見著入秋了。已經懷胎八個月,三娘撐著腰,站在園子裏曬太陽。
“姑娘,有人捎來一封信,是給你的。”蓮兒雙手將信呈到三娘的麵前。信上寫著“吾愛三娘親啟”,三娘隻撇了一眼封麵,見寫著這幾個字,便回過頭去,不再看蓮兒手中的信。“扔了吧。”三娘丟下這三個字,已經走出園子了。蓮兒收回手裏的信,若有所思的樣子。
吾愛?三娘覺得這兩個字對她來說,是一種羞辱的諷刺。吳乘風怎麼能配得上叫她“吾愛”?三娘苦笑一聲,站在祭祀台邊緣。偌大的祭祀台,經過時間的打磨,邊緣的石柱有些磨損,紋路已經看不清楚了,但是祭祀台中央的花紋卻猶如新刻一般清晰明了。
整體看祭祀台,給人一種無盡力量的感覺。三娘望著祭祀台,良久才收回目光,低頭看著自己凸起的肚子,“孩兒,趕快出來吧,娘好想看看你的樣子。”三娘撫摸著肚子,是呀,做了八個月的娘,要真有一天將這個孩子獻去祭祀,怕還是會舍不得吧。
轉眼,天氣轉冷。
奶娘抱著孩子在院子裏曬太陽。此時的三娘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初為人母,更為她增添了幾分韻味。孩子並不漂亮,由於是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皮膚有些黃,眼見著,都不會認為是三娘的孩子。懷胎這一年裏,三娘已經推去了很多事情,但畢竟是拜月教主,雖說是為了拜月教的將來,但私生野種,確實已經犯了教中大忌。
這天對三娘,對拜月教,都是極其重要的一天。三娘從奶娘手裏接過孩子,若有所思的樣子,一路隻向祭祀台走去。祭祀台下,拜月教的所有教徒都已經整齊的跪著,任誰在此時都是不敢抬頭看一眼的。三娘抱著孩子,走向祭祀台中央,不知何時,孩子瘦小的手指已經被三娘點破,滲出幾滴鮮紅色的血,滴在台中央的精致花紋上。紋理如同活了一般,變成幾股黑流憤怒的湧動著。卻像是被什麼禁錮一樣,始終衝不破。
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太陽。幾朵黑雲漸漸加快了移動,分散成無數朵,天漸漸變暗,暗到伸手不見五指。三娘抱著孩子站在黑流邊上,像被什麼吸引著,力量越來越大。三娘死死抱著孩子,腦海裏隻有一個聲音,就算今天孩子死在自己手上她都還配做一個母親,如果孩子被拿走了,那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三娘感覺力度越來越大,卻也沒有要鬆手的意思,瞬時風雲湧動,三娘被吹得睜不開眼睛。那幾股黑流像是受到了指引一般,轉變的漫無目的的湧動方向,朝三娘手中孩子的眉心流去。
霎時,一切都恢複了原樣。祭祀台下的教徒原封不動的規則,台周圍的守衛也一動不動佇立著。這是台中央的花紋,已經失去了原來的紋路,一看隻是幾多祥雲,再無其他。三娘詫異的盯著變成祥雲的花紋,再盯著手裏的孩子,還好,孩子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