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刺骨(中)(2 / 2)

列車突然搖晃了一下子,是隻有我注意到了嗎?

"白衣女孩告訴我的。我們沒什麼關係,但就像辦公樓裏隔桌的鄰居一樣你懂吧.."得得得,再解釋又要話多了,"你隻要知道我們是一夥的就好。那女孩很能幹,她暗暗跟蹤那個大叔。喂,她跟蹤起來可比我們方便哦,聽說她可以穿過任意車廂。"

"還有。雖然我不想多說,但是告訴你也無妨。你見了吧?那隻會歎氣的狗?我放出去的。"

女人的臉色好像有點失望。什麼嘛,都告訴你了。

"走走,說多了那個大叔會沒命的。你以為和你們在一桌的會是什麼人?全車廂都擠得像魚罐頭似的,偏偏他們給你留出來了座?不開竅!"我有說多了,好了,閉嘴閉嘴。

也不知道那女人聽懂了多少。

"走吧?"我站直身子,把褐色有些磨舊的單西服從頭順平,兩腳跟並攏,張開一隻手臂在外麵。

女人不失優雅地將手臂伸了進去,光是看到她彎曲著潔白的手腕露在外麵。我就在想,這娘們真夠味。嗓子裏的空氣被抽幹了,偏偏車廂的燈光又是那麼的亮,讓人覺得幹渴。我把單西服裏襯衣最上麵的扣子解開了,可還是覺得沒來由的壓抑。仿佛高密度的水在車廂裏慢慢上漲快要沒到我的脖子。

和剛剛相比,車廂的雜亂聲似乎節製了些。紅酒杯從桌子上撞了下來,酒漬灑在羽毛地毯上,留下傷痕一般滴血的口子。一大半菠蘿圓滾滾掉在毯子上,散發著還新鮮的酸味。

我挽著女人,走在毯子上,腳步無聲。從側麵看她尖尖下巴高昂著,像隻高貴的鳥。

誒?我怎麼會想到鳥的?於是再看過去,便再也離不開這個印象。怪了,鳥就鳥吧。

什麼鳥呢?金絲雀?蜂鳥?我聯想到我在動物雜誌上看的各種鳥,但都不符合眼前女人的氣質。烏鴉!我突然想到了。我不經意的一瞥,正好和隔桌一位長相不壞的中年女人四目相對,她衝我擠眼,我沒理,隻好沒趣地端著酒杯把剩下的酒喝了。非要仔細說來,應該是一種白烏鴉。我曾在日本逗留時看過這樣的報道,說是日本琦玉縣居民發現過白烏鴉,十分罕見。報道還副刊圖片,初看時一下子就被它高貴而不俗的外表吸引住了。

白鴉此時和我一樣的步調,直麵前方。從外表上看,絲毫未察覺到她的任何心境上的波瀾。

走到剛剛監視的桌子前,我將牛仔帽撤下,挽著白鴉的手抽出來。我看到靠著吧台的位置有個小夥子在看我,就是隻有看這一個動作,好像我是從熱帶動物園裏跑出來的企鵝。另外一個大叔和一個老頭則看著白鴉。

"哦,這是我在洗手間碰到的老朋友。"她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對我說"坐吧。"便讓出一個座位,動作優雅,毫無瑕疵。

對麵的青年不自然的笑容立刻綻放起來:"既然都認識,那快請坐。"

"咦?在洗手間還會碰到朋友?你們生前就認識?"坐在旁邊的大叔臉上寫滿了疑問。

什麼啊,要我保護一個弱智真的是很不情願呢。況且這樣的老頭真的是再普通不過了,傷腦筋。

沒法回答他,他的問題自然被忽略了。

哎!

我知道我的狗在歎氣,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就給獎勵你。

"你們好,叫我任達就行。在大學時,我和她是射擊社的隊員,我們是在一次校外比賽中認識的.."

我查過資料,這女人雖然是射擊社的隊員,卻未參加過任何比賽。應該不會穿幫的。

"誒,之前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聲音很成熟?"大叔突然插話進來,那語氣使人想到快要融化成水的奶油雪糕,"隻靠聲音的話完全聽不出來你還是個年輕小夥子嘛。"

"對的,我也想說呢。"從未發現裏麵還坐著一個老頭,他是什麼時候在這兒的?

無法忽視的是,對麵那個青年一直在看著我。隻是那樣的眼神就讓我感到車廂裏的水已經到了讓我喘不過氣的程度。

他終於開口了,和剛剛好似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我看著他的嘴慢慢張開發出聲音,每一個字都很冷漠而謹慎。

"那她叫什麼名字?"

我發出幹笑,隻好這樣。

"她剛剛沒有告訴你嗎?"我假裝鎮靜,手指慢慢地碰到了別在後腰殘存溫度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