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秋風烈馬，江南春雨桃花。
早春似乎曆來隻從江南開始，那裏不光春江水暖，兩岸桃花。也該是農忙的季節了，大地掀開枯黃的亂草，露出一片新綠。
北國，似乎隻有寒風呼嘯。
沒有人敢在燕山腳下與寒風抗衡。
但為了生存，也沒有人在乎那刺骨的撫慰。
孛孛兒和兀赤在雪地裏慢慢爬行，早春的北國依然冰天雪地。他們在高大的樹木的遮蔽下匍匐著，以便能悄無聲息地靠近獵物。
幾天前他們已經查看過了，這裏有幾頭馬鹿安家。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今天晚上就可以圍著火堆烤鹿肉了。割下來的皮還可以與東邊的鮮卑人換些東西。
馬鹿這種溫順的動物，向來是隻求安定的。
它們在泥土裏奮力地尋找新長出來的嫩芽，饑餓從來不會讓它們停下來望一望四周。
如果他們可以的話，會發下四周的景色是那般蒼涼的美。抬眼可見的山脈披著銀裝，四周的樹木直插雲霄。黑與白的世界，仿佛沒有了時間，隻剩下一片寂靜。
如果有詩人在的話，肯定會忍不住吟誦一番。
鹿不是詩人，另外兩個在遠處盯著它們的也不是，他們隻是兩個匈奴人。
兩個被饑餓逼到了燕山腳下的匈奴人，所以他們不容有失。耐心永遠是生存的首要條件，耐心的等待不光需要勇氣，還需要智慧。
孛孛兒和兀赤連呼吸都放緩了節奏，生怕一點風吹草動驚嚇了鹿群。
隻要他們的運氣不太差，離開弓弦的箭總能帶回一隻馬鹿。這還得取決於他們是否沉得住氣，因為鹿群正在向他們靠近。回到自己那個簡易的小窩，沒有什麼地方比家更讓動物迷戀的了，哪怕是臨時的。
兀赤打心眼裏笑開了花，這是難得的機會，如果運氣好帶回來的恐怕不止是一頭。這樣的話，他可以在這個春天考慮南下一次。換回一些好東西。
他所想到的南方僅限於南匈奴和烏桓的領地了，漢人們的南方隻有從別人的口中聽到。
那是漢人的天堂，不屬於匈奴人。
鹿群漸漸地近了。
更近了。
兀赤聽到了“砰砰”“砰砰”的聲音。
然而鹿群並沒有逃散，孛孛兒的兩隻眼睛盯著他。他也望向孛孛兒起伏的胸腔，才發現“砰砰”是心跳的聲音。
眼看鹿群就要走進他們的射程了。
事與願違，遠處的山上發出了一聲巨響。那是隻有山洪爆發時山石迸裂的響聲，整個山腳瞬間沸騰了。鳥兒驚離了樹梢，撲棱棱地飛向了天空。那些躲在草叢裏進食的兔子、鬆鼠也嚇得抱頭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