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優魚每月月初都會回她的家一趟,找管家拿一月一吊錢的月例。
她的家,是整個顛城最有錢的,入了顛城,走到城中心,遠遠能看見一座非同一般恢弘霸氣的大牌坊門,府門口牌匾寫著‘木府’,那字還是請了當朝新科狀元提下的。
木優魚的家啊,可是了不得,嫡姐嫁到了京城,嫁給新科狀元,父親是顛城最大的官,嫡母是京城名門閨秀,家中豪宅幾十裏,金銀無數樽,奴仆數百個,出入有馬車,吃的是玉食,穿的是錦衣,就差珍珠鋪路、黃金勘地了,就連那府門口的鎮宅石獅子,都比別家的闊氣。
別家丫鬟出入穿戴的都是素衣麻布假鐲子,木府丫鬟穿戴卻是真金白銀、錦衣綾羅,隨便拎一個丫鬟出來,那也別一般人家的小姐闊氣。
可那似乎跟木優魚沒什麼關係,木優魚不記得親爹長相了,好似很小的時候來看過自己,或許是因為女兒太多了,記不起她了。
生她的是木府老爺養的外室,連個名分都沒有,生了她沒幾年就死了,木優魚的娘一輩子也沒正式進過木府門,她倒是進過,每個月回來拿一吊的月例錢。
她正小心翼翼地捂著自己的一吊錢,像是捂著什麼絕世珍寶,走在木府之中,若是這錢每月不能到奶娘手中,奶娘打起人來,可是六親不認,想想那情形、那滋味,她便渾身發顫。
從管家房零錢出來到走到後門出府,得走小半個時辰,這小半個時辰,她得小心翼翼的,這木府誰都可以欺負她,上一次嫡姐一掌將她推了,撞地上,將那剛長出來的門牙給磕掉兩瓣半,成了‘缺牙嘴兒’,醜死個人,從此她便隻能用麵紗遮臉。
木府風光、闊氣,那亭台樓閣,那水榭樓台,那來來往往身著錦衣華服的貴人們,無不是彰顯著非同尋常的貴氣,木優魚著一身不知道誰家小姐換下來的舊衣裳蔽體,這已經是她最好的衣裳了,回府來自然得穿得體麵一點,可她的體麵和木府奢華一比,卻又是如此寒酸,酸得來來往往的丫鬟們都不屑於欺負她這麼一個小人物。
她低著頭,麵紗之下的唇抿著,蒼白的小臉蛋一半被遮在麵紗之下,如水的雙眼之中隻有不和年齡的小心謹慎。
小小的身板行走在那偌大的木府之中,一步步都踩得十分謹慎,就怕聲大了,引了別人的注意來欺負她。
眼看著後門就到了,木優魚鬆了口氣,加快腳步,但還未出門,身後腳步匆匆而來,伴隨著一個女子如同銀鈴般但卻帶著十足惡意的聲音。
“木優魚,本小姐都還不曾見,你這賤婢就要著急著走了嗎!”
聽那聲音,木優魚身子冷不丁地顫抖了一下,忙轉頭,二話不說地往那地上一跪。
她認得那聲音,是木府五小姐木婉伶,雖然是庶出,可是有個得寵的娘,所以凶狠囂張得很,雖說在那嫡出的麵前不敢如此,可木優魚這沒人寵的庶出在她眼裏就是個可隨意欺辱的下人。
“奴婢見過五小姐。”
木優魚聲音如水,說不出的柔軟乖順,還帶著幾分顫抖,如同受驚的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