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年，跛爺爺15歲。他的名字叫吳紅衛，住在大柳葉村。
農村的孩子早當家。那時候，他跟著村子裏的比他大一點的孩子到大山那邊的村子去當麥客。
麥客就是流動的替別人割麥子的人。每當莊稼成熟，那時候也沒有先進的收割工具，隻能靠人力。這些半大的孩子們便自發的組織起來，到周圍需要的地方去幫人割麥子，換得一些報酬。
那次他們翻過大山，天都快黑了，一行六個人，來到了一個村子，可是離要去的村鎮還有一大截子路，領頭的最大的孩子周立說：“咱們今天就先在這打尖兒吧，天也擦黑了，休息好了明兒上路。”其他幾個孩子也沒有表示異議，於是就在村子裏找住的地方。可按著問過去，竟沒有人願意讓這幾個孩子留宿的。直到問到了最後一戶人家。
開門的是個老大爺，一聽他們的意思，皺了皺眉，說：“娃娃們那，不是我不收留你們，隻是，我家今天來了很多親友，實在沒有地方再容下你們了。”周立帶著哭腔說：“大爺，您行行好吧，這幾個弟弟都是跟著我出來的，我們問了這一路，您這是最後一家了，難不成讓我們幾個娃娃露宿山野，萬一有個蛇狼虎豹，大爺，你忍心嗎？”說著快要掉下淚了。
老大爺聽到這，想了那麼幾秒鍾，緩緩說道：“倒是有一個房間能睡人，就怕你們不願意住。”
“大爺，能讓睡人就行，我們沒啥不願意的！”吳紅衛接道。
“好吧，我也看你們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子們，應該也沒啥的。隨我來吧。”大爺說著，打開了門。
幾個人都特別高興，趕緊拿上包袱跟著大爺往裏走。走進院子才發現，原來這一家在辦喪事，院子裏批白掛奠的。
陳小胖一看這陣勢，順口說了句：“呸，真是晦氣死了！”
周立轉過頭瞪了他一眼，低聲說：“你嫌晦氣，你睡到外麵去，沒人攔你！”
這下沒人說話了，大家跟著大爺東拐西拐，來到一間堂屋前。
推門一看，幾個人都驚了！
堂屋的地中央，停著一具女屍，看上去是一個平靜慈祥的老太太。
幾個孩子都看傻了，大爺轉過臉來說：“這是我老伴，兩天前去的，這屋子有個偏間兒，裏麵有個大炕，能睡人，隻有這間空房了。”說著，帶幾個孩子往裏走。
裏麵的偏間和外麵的堂屋隔著一道簾子，裏麵倒是整齊幹淨，炕也挺大。大爺又問：“想好了嗎？住不住。不住，我是真沒辦法了，你們就再找吧。”
周立說：“大爺，我們商量下，您等等。”
說著幾個孩子圍成一圈兒。七嘴八舌。有的說住，有的說要走。說走的最凶的是陳小胖。“俺的娘咧，俺可從沒和死人睡一間屋子過，這可要親命咧！”但是，最後大哥周立還是決定住下來，他明白，確實不能露宿荒野，有片瓦遮身畢竟要好一些，至於死人，已經過世，還能跳起來嚇唬他們不成？所以，最後討論的結果就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