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君基太一(1 / 2)

一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的炸響,讓勻德實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那聲音如天門開裂,似九天霹靂,像山崩地裂,立即讓勻德實覺得,是世界末日到了。

勻德實心慌意亂地鑽出氈房,急惶惶向空中張望。

勻德實看到,天空的黑雲如炸了群的野馬,似決堤的潮水,像崩塌的冰山,前呼後擁,勢如破竹。

勻德實自信見多識廣,卻從未看到過如此凶險的天空,不由得目瞪口呆,麵如土色。

顯然,剛才的那一聲驚心動魄的炸雷,就是從這怒潮般的雲中發出來的。

在草原上有一種說法,誰要是幹下了傷天害理之事,必遭天譴。

而天譴之一,便是遭雷劈。

據說,遭受到雷劈的人,渾身的骨頭都會被擊碎,死而不僵。

剛才那一聲炸響,難道是長生天懲罰了一個叛逆?

想到此,勻德實的心反而漸漸平靜了。

勻德實自認為,自己敬以待天,尊以待地,誠以待人,光明磊落,從來沒有幹過昧良心之事,長生天的懲罰利劍,自然不會落在自己頭上。

勻德實心安理得,剛才不經意間湧上心頭的畏懼和膽怯,頓時如一個臭屁痛快排出體外,雖然臭了一下,很快便一去不複返,腹中不適蕩然無存。

勻德實看著滾動的雲團,想到,看來,一場強勁的暴風雨,很快就要來掃蕩草原了。

勻德實正要轉身回到氈房躲雨,突然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一時弄不清味道來自何處,便好奇地朝營地裏四處觀望。

勻德實家的營地共有五頂氈房,朝東南方呈一字型排列,自己的氈房居中,其餘四頂氈房分別住著他的四個兒子。

勻德實回頭之際,猛然看到,一個白衣人正手持拂塵,在四兒子撒剌的的氈房前揮來揮去。

是什麼人?在幹什麼?為何未經允許,便擅自在自家營地裏走來走去?

帶著幾分不滿,勻德實緩步向那人走了過去。

來到近前,勻德實看到,那人竟然是一位老者,身材修長,麵色紅潤,白發飄飄,精神抖擻,步態輕盈,兀自揮動著拂塵,口中似乎還念念有詞,隻是聽不清老人在磨嘰什麼。

勻德實並不認識這位老者,又不知老人在幹什麼。

看他這把年齡,本該識禮才是,為何來到別人營地,卻連個招呼都不打?

勻德實重重咳嗽了一聲,以引起那人注意,然後朗聲問道:“客人來我營地,當先進屋喝茶才是,在此何幹?”

那白衣老者並沒有停止動作,緩緩轉過身來,漫不經心地用眼角瞟了勻德實一眼,說道:“吾乃君基太一是也。戰神即將臨世,你這營地卻被惡鬼所占,即將發生血光之災。為保戰神安全降生,我需驅走躲在此氈房的惡鬼,與你等無關。”

勻德實朝四下裏瞅了一圈,營地一切如故,哪裏有什麼惡鬼。

勻德實經事頗多,已見怪不怪。

勻德實想,這老者顯然是在故弄玄虛,不過是想得到一些好處罷了。

想到此,勻德實也不去理他,冷眼旁觀,看他究竟要幹什麼。

此時,突然間狂風大作,草原上的碎草棍和羊馬糞便被攪動,旋轉著鋪天蓋地撲了過來。

君基太一潔白的衣服被大風舞動,嘩嘩作響。

勻德實正要進房躲避,那狂風已在倏忽間遠去。

原來是一個大旋風掠過了營地。

君基太一仍在繞著撒剌的的氈房轉圈,手中的拂塵不停地揮動。

勻德實突然想到,這位君基太一的行為,很像薩滿在作法事。

不過,薩滿作法事要穿法衣,要像草原上的兔子那樣跳來跳去。

而這位君基太一則更像是一匹跛蹄公馬,麵對發情母馬,隻能焦急又無奈地繞著母馬兜圈子。

君基太一仍在旁若無人地繞著氈房轉圈,最後在氈房門前停下來,張臂將拂塵誇張地朝濃雲翻滾的空中揚了幾揚,突然間提高嗓門,麵對天空,大聲說道:“阿嗬戰神,保泰持盈,機不旋踵。”

啥意思?

勻德實微閉了眼睛,絞盡腦汁,仔細琢磨君基太一所言,仍不知其何意,正要讓君基太一釋義,發現君基太一已在他的麵前消失了。

勻德實好生奇怪,繞著氈房尋找了一圈,又用目光在整個營地尋索,仍然沒有看到君基太一的蹤影。

勻德實忿忿想道,這位君基太一也太沒禮貌了吧,輕輕地來了,又悄然離去,全不將自己這個契丹大迭烈府夷離堇、營地的主人放在眼裏。